怎麼會這樣?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陰十娘卻已經由退轉進,一步到了他的身前。
砰!
在下一刹那,衛春風連人帶刀摔了出去。
一陣無法抑製的驚呼聲響起。
何鳳林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起來。
對於陰山一窩蜂,他的了解並不如顧留白深刻,但無論是大唐北邊還是西麵的邊軍,都知道陰山一帶有一批很強的割頭人。
其中有一名大劍師殺人不見血,被他殺死的人都是咽喉部位中劍,一劍斃命,而且傷口就像是被一層秋霜凍結一般,隻有淡淡的白痕。
可以確定的是,這批人從不殺廢物,而且由於他們的存在,陰山一帶漸漸變成了大唐逃亡者的禁區。
他並不知道被稱為“霜劍劍主”的這人到底殺的是什麼人,長安的絕大多數貴人也根本沒有聽說過霜劍之名,但北方邊軍所有的將領都默認這人一定是大劍師。
用劍者、劍客、劍師、大劍師,長安的貴人們將用劍的人分成四個檔次,整個長安城裡,也隻有六七個人才能當得起大劍師這樣尊貴的稱謂。
以一些標誌性的人物作為參照,何鳳林無比確定自己已經踏入第三個門檻,已經配得上劍師的稱號,但一名大劍師在他麵前殺死了兩名同僚,他卻隻是能夠確定對方有兩柄劍,至於那柄真正刺入咽喉的霜劍,他連看都看不清楚。
他和大劍師之間,竟有著雲泥之彆!
他不畏死,而且在他看來,這次原本就沒有人能夠活著回去。
衛春風也好,他自己也好,早死晚死而已。
隻是無法完成上峰的命令,他們這些人的死亡就全無意義,他們也不會獲得相應的軍功,他們的家族,他們的親人,也不會從他們的死亡之中獲得應有的獎賞。
“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裡?”看著死去的衛春風,顧留白突然對著陳屠說道。
陳屠一怔,“什麼意思?”
顧留白道:“你們專門殺人,任何的布置都是為了殺人,所以遇到問題的時候,總覺得殺人就是最好的選擇,有麻煩就殺人,遇到大麻煩就把人全部殺光。”
陳屠皮笑肉不笑道:“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不好麼?”
顧留白沒有接他這句話,隻是眉頭微微蹙起,道:“但是有可能之前我想錯了。”
陳屠有點捉不著頭腦。
“各自爭命,殺人的確是最簡單的選擇,但我想試試彆的法子。”
顧留白看著倒下的衛春風,他的眼眸變得極其的寒冷:“你現在給我認真思索一個問題,若是長安城裡的權貴,和你們之間並無利益衝突,而且你們之間沒有仇怨的情形之下,殺掉你們會得到什麼好處?”
“殺陰山一窩蜂那群人,你會得到什麼好處?”
鷺草驛最中央的宅院裡,謝晚也在麵臨著這樣的質問。
正是早膳時分,他身前的條案上放著七八樣精致的小菜,一碗湯餅。
質問他的人就坐在他的對麵,是一名身穿淺緋色官袍的中年官員。
這名中年官員麵色陰沉,情緒明顯不佳,而且似乎抱著自己心情不好,也不想讓謝晚心情很好的想法,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唾沫星子在清晨的陽光之中噴灑到謝晚麵前那碗湯餅裡。
看著謝晚無動於衷的模樣,這名中年官員的聲音又大了些,唾沫星子又多了些,“從沙洲調何鳳林來送死,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難道不知道他是給冷雲先生遞了拜帖的人?激怒了冷雲先生對你有什麼好處,裴家的二小姐並非是非你不嫁。”
謝晚微諷的笑了笑,將那碗湯餅朝著這中年官員麵前推了推,意思是這碗湯餅歸你了。
中年官員愈發大怒,索性端起碗就吃,也不用筷子,三口兩口就呼嚕一空。
“何鳳林是我大唐軍人的楷模,他為國捐軀,皇帝也會有賞賜,冷雲先生自然也是麵上有光,何怒之有。”謝晚這個時候才淡淡的說道:“而且隻是因為陰山一窩蜂這些賊人陣前反戈,他們才英勇戰死,陰山一窩蜂這些人原本就和突厥人勾結,剿滅陰山一窩蜂的功勞,他們可記首功。”
中年官員重重的放下空碗,咬牙切齒道:“謝公子,我知道你聰明,但你萬不可將天下人都當成傻子。你說陰山一窩蜂這群人原本就和突厥人有勾結,北邊的那些將領首先就不答應。”
謝晚微笑道:“皇帝對北邊那些人有了疑心,才會花很大力氣將他們調回去,這些人現在不敢惹火上身。”
“你要栽贓的話,當然可以做到所謂的證據確鑿。”中年官員冷笑連連,“隻是那些人隻是調回去,不是死了,他們辦事,根本不要什麼證據不證據,你會被他們記恨著,他們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對付你的機會。”
“若不是你哥讓我助你一臂之力,你的這檔子事情我根本不想管。”
頓了頓之後,中年官員直視著謝晚道:“陰山一窩蜂裡麵有一名大劍師,我就想不明白你為何一定要找他們的麻煩。”
謝晚和他對視了一眼,不屑道:“正是因為這點,所以隻能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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