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推背點了點頭,“所以黑沙瓦裡麵,肯定還有什麼人是裴家的厲害人物,但或許連她都不知道。”
顧留白微微一笑,“你要是覺得有必要,就將他找出來。你要明白,這可能和我們關係比較大,但和你沒太大關係。接下來哪怕我設法讓裴雲蕖將你調回關內,裴家的這股勢力也不會去乾涉她,畢竟這對於他們而言隻是很小的事情。”
許推背明白顧留白這是好意。
這就像是老鼠想去查貓一樣,十分危險。
但他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下定了決心,道:“我看看能不能把他查出來。”
顧留白根本沒有感到意外。
許推背足夠聰明,足夠有手段,也足夠講義氣。
否則這邊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肯為他賣命。
隻是這些年欠缺一點運氣而已。
“你真有把握一直吊足裴雲蕖的胃口?”在拍拍屁股離開前,許推背又認真問了一句。
顧留白給了他一個萬分肯定的眼神,“陰山一窩蜂這幫人,隨便拉一個就能吊她好久。”
太陽升騰起來。
兩個太史局的官員迷迷糊糊醒來。
他們的預測沒有錯,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裴雲蕖的心情卻不太美妙。
她有點靜不下心來了。
就知道一名真正的大劍師和很接近大劍師的人今日會演一場戲,但她卻不知道這戲什麼時候開始。
黑沙瓦迅速變得喧囂起來。
大量被喂養得膘肥體壯的戰馬從周遭的牧場被驅趕過來,進入黑沙瓦城內的幾個馬場,等待太仆寺和兵部的官員查驗。
一座高台在城中已然搭建起來。
周遭幾個部落的祭司,會先行進行一場祭祀,祈禱明年草場豐茂,戰馬更加神駿。
空氣變得十分汙濁,整個城裡漂浮著馬糞氣味的時候,陽關方向,數百騎軍和官員已經到了。
馮束青的劍匣已破,他用一塊粗布將自己的長劍裹住,直接抓在手中,緩步行向那座高台。
與此同時,一名中年官員出現在了顧留白和陰十娘的麵前。
這名中年官員很有禮貌的對著顧留白和陰十娘行了一禮,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卻用極為森寒的語氣對著陰十娘輕聲說道:“若是你不想牽連這座城裡那些為你們做事的人,你想他們好好的活著,便和我們的人進行一場比劍。還有,在比劍之前,將你的眼圈塗白。”
此時陰十娘的臉色有些發黃,她的兩個眼圈是黑的。
喬黃雲的易容手段極為出色,即便湊到麵前,也絕對看不出她這黑眼疾是假的。
隻可惜接下來他又必須將這兩個黑眼圈除去。
“霜劍主人在城中!”
“聽濤劍院馮束青,要和霜劍之主一戰!”
也不知從哪裡傳出的消息,陰十娘從空無一人的糧倉邊上的營帳裡走出的時候,整個黑沙瓦便已經被這驚人的消息席卷。
今日的黑沙瓦之中有三千邊軍,其餘各色人等加起來有兩千多。
三千邊軍裡麵,至少有一半都聽自己的上司吹噓過霜劍大名,都知道這是一名長安都未必見得到的了不得的大劍師。
還有一名足夠資格的劍師,要在這裡挑戰霜劍之主?
這一戰看完,都能吹一輩子吧?
根本不需要過多鼓動,整個黑沙瓦瞬間陷入了一種狂歡的氣氛之中。
大唐的人愛詩,因為這代表著學識和才華。
大唐的人愛劍,因為大唐的人崇尚英勇,喜歡高雅。
除了劍之外,從來沒有什麼武器,可以在殺人的時候都給人一種高貴優雅的感覺。
而大劍師,是世間用劍用到極致的人物。
即便是那些身上奉著皇命,有著千斤重擔在身的官員,聽到這樣的消息,也隻是令人小心看管好馬場,默許那兩人動用搭建好的高台。
天高皇帝遠。
能夠看一場這樣的比劍,這一趟再辛苦都值得。
“這混賬東西,居然不來請我。”
裴雲蕖雖然看著那座高台的時候就知道比劍肯定是在那裡,但對顧留白沒有親自過來帶她過去而感到十分不滿。
她決定再當麵訓斥一下這個混賬東西。
“不要想著弄什麼花招,給這些大人們奉獻一場足夠讓他們回去長安都可以眉飛色舞的比劍。”中年官員微垂著頭跟在陰十娘的身後,看似很恭敬,卻又不放心的提醒著,“隻要你能做到,我們便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他的聲音很陰寒。
但他的注意力都在陰十娘的身上,沒有注意到坐在地上曬太陽的許推背更為陰寒的目光。
顧留白當然注意到了這個胖子。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個中年官員恐怕是時日不多了。
許推背可以容忍那些權貴將他驅趕到這種地方,他也可以容忍那些遠不如他的人加官進爵,但他既然已經到了這種退無可退的黑沙瓦,那這個地方就像是他最後的窩。
他無法容忍那些大人物還在他的窩裡拿他和那些弟兄的生死來要挾彆人。
在離開這裡之前,這種人毫無疑問會成為他發泄怒火的最佳對象。
陳屠已經被易容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他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文士,誰看他都像是跟著長安那些官員前來的大詩人。
但陳屠又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顧留白自己不讓喬黃雲幫忙易容一下,他為什麼大搖大擺的滿街亂晃,是生怕彆人記不住他那張臉,還是記不住他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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