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皮鞭帶著怒火揮擊在冰冷的空氣裡。
讚卓額頭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扭曲著。
他想清楚了,如果就此選擇退走,那黑沙瓦便會是他永遠的恥辱!
也就在此時,如雷的馬蹄聲響起。
黑沙瓦東門外的吐蕃人看到大量的戰馬從東門湧了出來。
“這接下來作甚?”
裴雲蕖看著遠處的那些戰馬奔湧,又看著顧留白讓幾個老軍幫忙給許推背掛甲,她硬是想不到顧留白接下來是什麼安排。
反正之前自己在長安洛陽認識的那些年輕才俊和這個混賬東西一比,那簡直是狗屎都不如。
彆說一環套著一環的算計吐蕃人,恐怕昨晚上一見大軍圍城的模樣,就已經嚇得褲襠都濕了。
至於平時所學的那些兵法,更是沒有個卵用。
這麼強弱分明,沒有天險可守的對局,那些兵法書給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分散突圍逃跑,能活幾個就活幾個。
“引他們再打一場。”
顧留白指揮那幾個老軍用皮條將甲衣紮得更緊一些,尤其脊背那一塊多綁幾塊甲,按照他的說法,這樣就算傷勢很重,脊背有個支撐,也沒那麼容易倒下。
許推背被勒得雪雪呼疼,破口大罵,卻一點都不抗拒。
“他們如果主動打,有可能多次試探,越打我們可能越露怯。但引他們打,他們剛有的信心就有可能被我們一次打散。是不是這樣?”裴雲蕖邊想邊問。
她現在已經有點摸清楚顧留白的思路。
這支吐蕃大軍除了多疑之外沒有弱點。
現在顧留白的每一步,都是要針對這個弱點。
“是,這次要在東門打,城裡所有人都要去東門。如果他們這次連東門之內幾裡的大道都推不進來,那再加上外麵再有些風吹草動,他們可能會絕望。”
聽著這樣的話語,兩名太史局的官員差點就哭了。
他們現在隻知道和裴雲蕖在一起的這人叫做顧十五,具體什麼來曆還不清楚,但這人恐怕是天上的將星轉世,他們竟然真的有可能活得下來。
然而也就在此時,顧留白接下來說的話,卻是又給他們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這批吐蕃人的首領叫做讚卓,他打仗起來謹小慎微,昨夜的表現已經印證了這點,但這樣的性情,我認為為了儘可能減少折損,他要麼不打,要打的話,他會將最精銳的力量砸進來。”
“我估計這次砸進來的會是他親自訓練的屠魔衛,這支精銳騎軍他一向對外吹噓是和他一起在吐蕃的祖山裡麵殺妖魔的。這純粹瞎扯淡,但這些人的戰力的確不是吹出來的。”
“唐軍和讚卓的屠魔衛交手過兩次,得出的結論是,要殺兩個屠魔衛就至少要付出六條人命。”
裴雲蕖聽得心中一寒,“那不就是三換一的折損,不就是殺一個屠魔衛至少要死三個大唐戰士?”
顧留白平靜道,“按照軍方的記載,一個落單的屠魔衛殺了五名邊軍,而最具參考價值的是,一個二十人的屠魔衛小隊被一百多名大唐邊軍圍住了,但打下來我們這邊死了六十個。”
裴雲蕖差點罵出臟話,“那他這屠魔衛一共有多少人?”
顧留白道:“說是至少有三千人,按我打聽到的消息是兩千多,按照讚卓謹慎性子,他可能會砸出一半,我估計可能會有一千屠魔衛砸進來。”
“這感覺我們也活不下來啊。”裴雲蕖氣得笑了,“要不要現在就料理一下後事?既然你說他們可能對這些戰馬並無興趣,那我們要不要儘可能的將城中的銅鐵、鹽、皮毛等等能丟井裡的丟井裡,能毀掉的儘力先毀掉?”
“這些東西要是毀了,那我們就真的一點活著的機會就沒了。”顧留白看著裴雲蕖也笑了,“讚卓這人和我料想的反應差不多,這會疑心病已經很重了。到時候我估計他肯定要先組織不少人從這城裡搶東西出去。”
裴雲蕖眉梢微挑:“一邊打一邊搶東西?”
“以他的統禦能力,保證有條不紊。”顧留白笑道,“隻要讓他覺得這座城裡大有玄虛,他自己就不敢進來。他不敢進來,在外麵就越發胡思亂想,到時候戰況略微不利,他就很容易滋生止損的想法。”
兩個太史局的官員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不是將領,但卻是人精。
見風使舵,猜測人心方麵,他們很強!
結合昨天的戰局,顧留白此時的推測,在他們看來,真的高!兩三座城池那麼高!
“我們接下來要把所有力量砸在東門,和他們的屠魔衛決一生死!”
他們眼中的天降將星一般的少年,此時已經收斂笑容,起床氣已經全數轉換成森寒的殺意,“陳屠會在城裡麵多弄些手腳,讓那個讚卓讚普覺得城裡麵還埋伏著更厲害的軍隊。”
“他們想要的那些物資,我會讓他們擺得更顯眼點,讓他們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搶這些肥肉上,而不是放在儘快收割人頭上。這一戰過後,哪怕我們全部戰死,他們大量減員,搶的東西越多,這些東西就越會變成他們撤退路上的負擔。”
“他們返回吐蕃腹地的速度絕對會變慢,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甚至可以讓他們很多年都恢複不了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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