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艾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舉目無親,都沒個依靠,我也不去。”
顧留白在自己的營帳裡剛剛躺下,聽到這兩個人的悄悄話,他笑得差點捶地。
他敢打賭,這兩個將容秀婊成渣的少女,恐怕都已經在心中想好要打包什麼行禮去長安了。
黑戶寨和無頭菩薩廟一役,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他去了長安肯定也要些助力,長安洛陽一帶的權貴門閥互相角力,關係盤根錯節,但凡借助其中任何一方的勢力,他在長安必定很快落入所有門閥的視線,甚至會被無數人算計。
幽州這些門閥對於他而言,委實是不錯的選擇。
這些門閥雖在長安沒什麼根基,但幽州地處要衝,自古就是兵家重地,長安那些權貴門閥依賴於皇帝的恩寵,但幽州這些門閥卻往往擁兵自重。
哪怕現在這些世家子弟當他是長安的重要人物,將來發現不是,他也依舊有信心可以和他們相處融洽。
因為他很擅長給予彆人想要的東西。
至於借勢和順勢而為,自幼在冥柏坡長大的他,似乎天生就會。
裴雲蕖應該快到了。
華琳儀在帳篷上留了條縫。
她挨著這條縫睡,這條縫就對著那株野棗子樹。
修行者幾乎沒有人相信鬼神之說,她也不例外。
但她靜下心來之後,就是覺得似乎顧留白這麼做一定有什麼目的。
會有什麼秘密?
和她一樣想法的絕不止一人。
一直沉默且低調,但很有可能是他們這些人裡麵最強的衛羽,也在營帳裡默默注視著那株野棗樹。
在黑戶寨,他比其餘人更早發現顧留白對那些無頭菩薩廟修行者的殺戮。
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冷靜,即便是死,他也隻想著能夠多殺一兩名山賊墊背。
隻是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冷靜到那種程度,似乎就連江紫嫣的步伐都計算在內。
除了他之外,其餘這些世家子弟恐怕一個都沒有仔細去想,殺人的時候,顧留白為何用一柄普通的柴刀。
然而他仔細去想了。
這應該是一種修行。
一種將自己的能力限定在一定範圍,去逼迫自己極限的一種修行方式。
當然他想的這些未必準確。
但從開始想這些可能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覺得自己一定要多和顧留白接觸。
和真正的強者為伍,才有可能變得更加強大。
就如當時的那柄柴刀一樣,他覺得這株棗樹下的那柄劍和那些錢袋,也一定有很深的用意。
宋秋也在看著。
他純粹是睡不著。
少年很容易被周圍的氛圍帶動,衝淡心中的悲傷。
但夜深人靜的時候,悲傷的情緒還是輕易的將他左右。
三叔是他家中重要的修行者,和他的關係也一直很好。
林以一雖說不知怎麼喜歡俞瑜,但平日裡和他的交情也不錯。
不算是男女情愫,但也算得上是好友。
黑戶寨那一夜,他不止失去了親人,還失去了好友。
反正睡不著,他就盯著那株棗樹。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透過帳篷縫隙的寒風割得他臉都疼起來。
“你還沒睡?”
這個時候他發現一個營帳的段酌微突然伸手撥了撥帳篷。
“你也沒睡?”黑暗裡,段酌微衝著他笑了笑。
“睡不著。”宋秋輕聲回應道。
“我也是。”段酌微猶豫了一會,輕輕的歎了口氣,“我自幼知道自己天賦平平,一直想著的就是勤能補拙,但在黑戶寨裡麵,我和我妹妹被擒住,我卻發現我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宋秋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段酌微。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段酌微很努力,但的確在這些人裡麵,段酌微都似乎永遠是可有可無的。
他似乎沒有什麼特彆出色的地方。
所以很多時候,他無從表現,甚至一路上到黑戶寨,他都沒有插上過幾句話,哪怕是在一群人聊得最熱火的時候。
努力而無用,的確是最令人絕望的。
也就在此時,宋秋突然感覺有些不對。
他發現那株棗樹似乎動了動。
“錢袋呢?”
就在下一刹那,他和段酌微同時吃了一驚。
那柄寶劍還在,但寶劍旁的錢袋子,卻都已經消失無蹤。
“有鬼?”
華琳儀被徹底嚇醒了。
在此之前,她眼皮已經打架了好一會。
朦朧之間,她沒有看到那株棗樹的動靜,等聽到宋秋和段酌微的響動,她強行睜開眼皮時,正好瞥到似乎有半截身影無聲的飄了過去,再看卻什麼蹤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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