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後生,太沒有禮貌。”
白玉燼怒了。
“那就請前輩出劍好好教訓教訓我這個年輕後生。”顧留白笑眯眯的說道,“隻是我們醜話說在前麵,你若是輸了,你這柄寒螭劍可得歸我們。”
白玉燼笑了,“若是連你這年輕後生都贏不了,我這柄劍也沒有必要再留手裡了。”
他才剛剛說完,裴雲華的老師,範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白供奉你千萬不可大意,他方才已經勝了徐恨水。”
白玉燼一愣。
心中頓生抑鬱。
範淩啊範淩,我看你是犯賤吧?
你他媽的早說不行,非得等我大話說完才說?
徐恨水可不水。
他和徐恨水私底下也有交往,徐恨水的斤兩他還是知道的。
然而此時範淩又補充了一句,“徐恨水的手都被此人斬斷了。”
裴雲蕖早在顧留白的耳邊輕聲說了,此人就是我和你說過的範淩,平日裡教導裴雲華練劍的劍師,也是個七品,他的劍叫做“真磁”,乃是一柄能夠吸附和牽引對方兵器的利器,隻是那劍的樣子黑不溜丟不太好看,我不太喜歡。
顧留白笑了。
他知道裴雲蕖估計這輩子在劍道上也不會有太大的成就,因為似乎她評判一柄劍的標準就是好看或是不好看。
他倒是不注重劍的外表,隻注重這柄劍好不好用,值錢不值錢。
這真磁劍並非孤品,他當年就聽郭北溪說過,突厥曾給大唐進貢過一塊很大的隕石,有七竅,原本用作獵奇觀賞用,但後來大唐的匠師發現這塊隕石能夠吸附刀兵,於是大唐的匠師將之冶煉了,後來一共煉製出了三塊盾牌,六件兵刃。
那三塊盾牌都在金吾衛的手裡,至於六件兵刃的下落他就不太清楚,但其中真磁劍有三柄,其中一柄應該是落在了裴國公手裡,賞給了這名劍師。
郭北溪說真磁劍雖非孤品,一模一樣的有三柄,但的確很值錢,很有用處。
所以他笑了笑之後,便一轉頭,看著這範淩道:“這麼說你是覺得這白供奉不行,要換你來?”
範淩正色道:“白供奉劍術在我之上,我怎麼可能覺得白供奉不行。”
白玉燼無語的看了一眼範淩,隻想說,犯賤,我謝謝你啊。
晉儼華又氣得跳腳,怒罵道:“你們還推三阻四作甚,難道你們還怕了一個黃毛小兒?”
白玉燼的臉麵掛不住。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顧留白卻已經看著範淩接著道:“你不出人,要麼出柄劍?”
範淩一愣,他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聽聞你的真磁劍也是不錯的好劍。”顧留白解釋道:“索性也做個添頭,若是他輸了,你的這柄劍也一塊給我。”
裴雲華看著顧留白和範淩,她都覺得範淩不可能同意,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範淩隻是沉吟了一下,直接將自己的佩劍戳在了地上,道:“可以。”
白玉燼不可置信的看著範淩,這委實也有點不要臉,這就是拿定了主意,絕對不和這少年打?
他看了一眼範淩,又看了一眼顧留白,頓時收起了對這少年的輕視之心。
“還在等什麼!”他方才沉下心來,晉儼華早已忍不住咆哮。
她現在的臉越發的腫了,瑩潤著水光,即便如此,她還是一貫的囂張跋扈。
“請!”
白玉燼直覺再被她這樣呼喊反而心浮氣躁,所以他也不再多想,身影一動,便到了院中空處,他手握著寒螭劍的劍柄,對著顧留白冷冷吐出一個字。
顧留白一個字都沒有說,直接提著劍掠了過去。
他身影一動,快得驚人,就像是一個浪頭無聲的撲湧上來,瞬間到了麵前。
白玉燼心中暗驚,心想這少年果然好手段,光是這一上來的身法,他所見的七品修行者裡麵,便沒有幾個人比得上。
驚歸驚,他出手可一點都不慢。
顧留白的身影一動,他的劍就已出鞘。
劍未動真氣已動。
藍汪汪的劍身之中流淌出六七條凍氣,就像是六七條即將凍結的晶瑩水流一樣,直衝顧留白的麵目。
這寒螭劍也好,先前已經落在他們手中的老鴉劍也好,這種真氣一激就衝出來的劍氣,其實很像修行者平時用真氣凝練出來的劍煞。
這種劍氣都是劍胎本身的材質特殊,修行者平日裡頭修行,真氣浸潤在裡頭,被劍胎和符紋鎖住之後,自然蘊藏在劍體之中。
能夠激發這種劍氣的劍很受修行者追捧。
所以各大劍坊煉製出來的好劍之中,十把之中倒是至少有四五把是此種類型的劍。
寒螭劍在所有這種類型的劍裡頭,絕對是位列上品的。
它這激發的劍氣不隻是比老鴉劍激發的劍氣要凝練,要威力大,很接近七品修行者凝練出來的劍煞了。
而且它這凍氣也有講究。
哪怕被擊散,它也是真正的徹骨寒冷,能夠讓人如同置身冰河之中。
其實顧留白也一直凝練著七道氣煞,若是真正的生死搏殺,這一衝上來,他直接噴出個幾道氣煞,白玉燼這種劍氣可能剛剛離開劍體就被擊潰了。
但他現在是假想和滄浪劍宗對敵,他要勝這白玉燼,也隻用滄浪劍宗的法門,卻不會用養龍訣的天龍焰。
一個劍宗隻想著用劍來解決問題,那這個劍宗的劍法就自然會越來越厲害。
既然修行者很喜歡用這種自蘊劍氣的寶劍,那滄浪劍宗的秘劍裡麵,自然就有應付此種寶劍的劍招。
顧留白手中的影青表麵的真氣原本運行的很平穩,但這六七條凍氣一衝過來,他握劍的五指便奇異的震動起來,影青表麵的真氣頓時起了劇烈的變化,一縷縷的真氣就像是變成了山澗之中的激流,往外飛濺。
但這柄小小的劍卻是如同一條平靜的水流般一卷。
空氣裡一道水簾般的劍氣閃過,這六七條凍氣居然被劍氣一卷,壓成了一個圓形的丸子。
白玉燼從未見過這樣的畫麵,不由得一愣。
噗的一聲輕響,那顆凍氣形成的丸子,卻是已被顧留白的劍氣帶動,反而朝著他的麵門打了過來。
“這是絕對的真本事,我肯定敵不過。”範淩固然是自我認知極為清楚,看著顧留白的這一劍,他的心中就是這樣的念頭。
而比他更為精明的甄襲雲此時默不作聲的停留在凝香小築之外,他看著這一劍,心中隻有震撼和驚豔之感。
白玉燼後退一步,手中寒螭劍順勢往前一點,劍尖無比精準的刺中打來的凍氣丸子。
啪的一聲爆響。
就真的像是一個白雪團子四散,紛紛揚揚的半透明白屑飛散,瞬間又嗤嗤作響,變成無數冰冷的氣流。
這些氣流瞬間擴散,讓裴雲華都感覺自己的肌膚有些微微的刺痛。
但是看著那少年毫無停歇的往前疾進的身影,她反而沒覺得冷,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熱。
白玉燼麵籠寒霜,手中長劍刺破那凍氣丸子的刹那,又朝著前方點了三點。
哪怕隻是後退了一步,已經讓他覺得丟了麵子。
這看似輕鬆的三點,卻是蘊含著他數十年的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