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一本冥柏坡埋屍人自傳。
不僅記錄著梁風凝怎麼教他練刀,郭北溪是如何一天三小打,三天一大打的教導他練劍,還記錄著他怎麼接替梁風凝冒領軍餉。
她隨便看看都差點看入迷了。
比什麼故事書都好看。
什麼裝死人,趴在死人堆裡竊聽回鶻人的情報,結果被回鶻人埋了,幸虧埋得不深,好不容易才爬出來。
什麼有個馬賊首領的姑娘膀大腰圓,看上了他,硬生生將他綁走了,幸虧他身子輕,想辦法騙了些禿鷲下來,抓住禿鷲的爪子飛了一陣,才終於逃掉了,但也摔得個半死。
還有什麼為了獲取一些緊急軍情,他肚子都吃不飽了,還問冥柏坡的生意人賒了銀子去收買人。
至於被追殺,被逼供,那這冊子上麵記錄得可多了。
反正她看著看著眼睛都紅了,隻覺得這混賬東西活下來真不容易,為大唐邊軍做的可真多。
誰料顧十五倒是嘿嘿一笑,道:“裡麵半真半假,大多數煽情的事都是編的。好多都是一些邊軍吹牛皮的事情,我都編了放我身上了。”
“好你個顧十五。”裴雲蕖無語,這不是欺騙感情麼?
“你特意弄一份這個東西要做什麼?”她頓時沒了興趣,將小冊子塞給了高集安。
“彆說這是我寫的啊!你就說和我不是很熟,但在關外和幽州道聽途說,聽說了很多這種事情就行。”顧留白厚著臉皮交代了高集安,之後才輕聲解釋道:“這是我娘教我的,她說世上很多東西你彆看得太認真,名聲這種東西也是,名聲往往大半都是吹出來的。比方說很多人寫書做學問,寫的文章明明沒那麼厲害,很多文人吹捧,解讀起來,就顯得特彆厲害了,其實其中的有些道理,他自己壓根沒想到。名聲這種東西,在那些個掌控天下棋局的人眼裡,也就是一種愚弄操控人的工具。這些個人不是好奇綠眸嘛,我就按她們喜歡看的,給她們弄一個她們喜歡的綠眸出來。”
“狗是誰都狗不過你。”裴雲蕖頓時明白了,嗤笑道:“你哪是幫我回禮,你就知道這些貴婦人喜歡傳話,而且聽見了新鮮東西,傳得比誰都快,這鄭氏門閥的夫人聽了綠眸那麼多的過往,她還不得意的到處去說呢?你說這些個小故事,一般人往外傳,人家壓根不信,但是鄭氏門閥傳出去的,假的也是真的了。而且你讓高集安去送,高集安這一看就老實,而且大唐話他說得快還不會說呢,這一字一頓,一板一眼的,說得可清楚了,那吳嫣紅怎麼可能會覺得他說的是假的?”
“君子要善假於物,更何況我還不是君子,那不得多想想辦法?”顧留白絲毫不以為恥。
裴雲蕖突然回過神來,“顧十五,怪不得你幫我去教訓晉儼華,你還特地通知那麼多門閥的貴夫人去看戲,你是不是那時候就想好了,要和她們打好關係?”
顧留白笑了,老實承認,“的確有這個算計在裡頭。”
“真狗!”裴雲蕖罵了一聲,卻又忍不住佩服,“你這一環套一環倒是真厲害。”
她算是再次見識了顧十五這步步為營的算計。
在幽州,還沒出發之前,顧十五的棋局就明顯布置好了。
修行者不缺。
財力也不缺。
該從哪個方麵入手,占得長安一席之地,他也已經布置了下去。
縱覽全局,和那些根深蒂固的勢力相比,就還欠缺些厲害的人脈。
尋常人若是幫著她去和晉儼華尋仇,那反而隻能招惹些對手,積累不到什麼人脈。
但他可好,將這如何積累人脈都已經算計在了裡頭。
有些事情,看他似乎做著就是一時興起,事實卻並非如此,都有很深的布局在裡麵。
“什麼一環套一環厲害啊。”顧留白卻是謙虛,搖頭道:“還不是被你牢牢套住了。”
裴雲蕖老臉一紅。
若不是有高集安在場,她高低得發揮兩句。
“說你的正事。”她瞪了顧十五一眼。
“幫我去鄭氏門閥那回完禮,你再幫我跑一趟袁府,幫我送份禮物去給袁府那叫做周靈玉的夫人,你和她說一下,我約她見個麵,讓她挑時間地點就行。”顧十五微微一笑,說回正事。
長安的這些個權貴門閥,哪個家中都不會是絕對的凝成一根繩。
各房之間或許有不同的想法,嫡係和旁係也不會一團和氣。
哪怕門閥之中的一些人對他敵視,也保不準這些門閥裡頭的一些人就看他順眼。
更何況好些個門閥之中的貴婦人手裡頭的權勢都不小,其中還有周靈玉這樣的意外驚喜。
哪怕鄭氏門閥的那名夫人明顯是想和他親近親近,但他還是決定第一時間要會會這袁氏的周靈玉,回鶻的暗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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