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一章 燈山滿帝都_割鹿記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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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一章 燈山滿帝都(1 / 2)

過了正午,明月行館門口就多了一排馬車。

和這座城裡尋常的百姓相比,權貴的豪橫就一下子體現出來了。

五皇子早個兩三天就已經在曲江和曲江蕖的交彙處包了一座酒樓。

那地方正對著遊船會的水麵,是觀看比劍的絕佳位置之一。

不過他這手筆和裴國公相比還差了那麼一點。

裴國公早早就派了人到延康坊,說那邊正好有個朋友的院子就在水邊,有個碼頭還探在水裡。

除了馬車能直接進那個院子,可以直接在那個碼頭上看遊船和比劍之外,碼頭上還準備了一條可容納數十人的遊船。

這意思是滄浪劍宗設計的雖然好,但借著這條遊船,抵近觀看卻也不是不可能。

因為按照裴國公帶來的口信,這遊船上到時候會放幾個特彆的人物。

這些個特彆的人物要接近比劍台,估計滄浪劍宗的人也攔不了。

具體是誰,倒是還不能提前透露。

這下五皇子有點蛋疼。

白浪費了好多銀子。

不過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顧留白安慰五皇子,至少你這酒樓吃的東西應該不錯,晚上一群人就在你這酒樓吃。

這其實原本就是五皇子計劃裡頭的事情,但就到了這正午,他卻開始懷疑酒樓裡原本備的桌椅和雅室夠不夠用。

要提前看比劍場地的顧留白還沒出發,長安貴婦團就到了。

吳嫣紅、周靈玉這一群經常在一起玩的貴婦們,拖家帶口的就到了。

鄭冬至挨過了那一頓胖揍之後,身上的傷才好了不久,但那一頓打真的把他打服帖了,他現在見著顧留白跟之前的態度判若兩人。

一下馬車就直接虎虎生風的一頭撞顧留白身上,然後抱著顧留白的大腿就嚎,“先生你今晚上可千萬不能輸啊,你要輸了萬一沒了胳膊沒了腿的,今後就沒人這麼打我了。”

顧留白聽得直呲牙,“你這小子是咒我不,是逼我現在就胖揍你一頓麼?”

“我是關心先生,哪是咒先生。”鄭冬至一聽要揍,眼睛反而發亮,“先生你現在還有時間揍我麼?”

顧留白搖了搖頭,“我現在哪有空揍你,等比劍比完了再說吧。”

鄭冬至有點懷疑的樣子,“這麼說先生你真覺得比劍能贏?怎麼那些個大人都覺得你壓根贏不了,斷手斷腳都有可能是輕的。”

顧留白笑了,就是笑容都有點猙獰了,“你這孩子挺會說話的啊。”

“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穿得花枝招展的周靈玉倒是假裝和顧留白不熟,沒有第一時間過來,吳嫣紅卻是禁跟在鄭冬至屁股後麵過來了,她一看顧留白的神色,就覺得顧留白輸不了。

顧留白笑了笑,輕聲道,“如果滄浪劍宗沒有些特彆的齷齪手段,應該沒啥問題。”

“那就是不隻是要齷齪手段,還要非同一般的齷齪手段才行。”吳嫣紅也笑了,但她的笑意隻出現了一瞬,接著她壓低了聲音,語氣卻是凝重起來,“我夫君讓我們過來,是因為他覺著今日曲江周圍那幾個坊市,反而是最為安全的,不知你心中可有數?”

顧留白點了點頭,道:“我的人顧著我還來不及,哪有時間去外麵晃蕩。”

吳嫣紅便放心了,微微一笑,看著鄭冬至道,“省得我擔心以後沒有人揍他。”

長安的這些個貴婦出手都闊綽得很,顧留白也是懂得如何討她們歡心和搞氣氛的,於是他朝著吳嫣紅擠了擠眼睛,“要不要先給你們看看我今晚上用的劍?”

吳嫣紅這些人如何抵擋得住這種誘惑。

“是不是郭北溪的那柄劍?”

就連一直在裝模作樣的周靈玉都頓時忍不住走近過來。

“我若不用這柄劍,這些人恐怕都要質疑到底是不是郭北溪教我的劍法。”顧留白從身邊的馬車裡直接取出了那春坊名劍。

“唰!”

他二話不說,直接抽出這柄劍,抖了一個劍花。

頓時空氣裡就像是有一連串的白色杏花在飄落。

“果然好看啊!”

“不愧是讓一個劍坊得名的名劍啊。”

一群貴婦人看得十分滿意。

劍好劍壞倒是其次,關鍵在於,她們比城裡其餘人都更早的看見了這柄劍的出鞘啊,彆的人身份再怎麼尊貴,那也得等到晚上才能看得到這柄劍不是。

“狗是真的狗啊。”

五皇子是真的佩服顧留白。

這城裡頭修為到了顧留白這種檔次的劍師,哪個不是端著架子,最怕的就是名聲不好。

但顧留白對誰都一樣。

好像在他看來,麵對誰都是生意,敞開鋪子做生意,誰給他好處,他就賣力的討好。

……

本來顧留白這群人的馬車就多,再加上長安貴婦團的這些馬車,從延康坊裡走出來的車隊,那真的是和當時離開幽州城的車隊一樣,浩浩蕩蕩,引人注目。

這一列車隊往南,沿著崇賢、延福、永安坊旁的大道一路前行,一直到了大通坊,這才往東拐,筆直的朝著通善、青龍坊而來。

滄浪劍宗的人早就住在了曲江坊。

在曲江坊的高處,蕭真末很快就看見了這一列車隊。

他沉默的看了片刻,轉身朝著曲江的江邊走去,他的身後很快出現了數十名同樣和他一樣沉默的劍師,這些人跟著他到了曲江邊上,然後停頓下來,最終他一個人走上了一條大船。

這艘大船完全就是漂浮的樓閣的外觀。

甲板下方有兩層,甲板上方有三層。

上方的第三層閣樓裡,白有思和十餘名滄浪劍宗的修士團坐在一起,商議著事情。

聽著蕭真末的腳步聲,白有思的眉頭就已經微微的皺了起來。

等到蕭真末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他也不等蕭真末開口,便儘可能壓製著自己不悅的情緒,輕聲道,“若是你無法從宗主那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也不可能從我們這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蕭真末來時的路上似乎已經想到了這些人的態度,所以他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

“所謂的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蕭真末淡淡的看著白有思等人,道:“但其實若是真的想有所變化,彆說箭已經放在弦上,哪怕射出去了,都可以想辦法不讓它傷到人。”

白有思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蕭真末,慢慢說道,“這箭不能傷彆人,那就隻能傷我們滄浪劍宗。”

“我不是來和你說理的,我也知道今晚上的事情不會有所改變。”蕭真末安靜的看著白有思和白有思身邊坐著的這些甚至用敵視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人,道:“我隻是來告訴你們,此次比劍,無論勝敗,已經讓我們滄浪劍宗元氣大傷。我們是同門,我不會妨礙你們的決定,我們也守著滄浪劍宗的規矩,我們違命不遵,自當囚禁,我們一共有四十七人,都是和我一樣的想法,我們不會等待比劍開始和比劍的結果,我們會即刻返回洛陽,自禁於玲瓏劍林。”

白有思和他身邊那些人不可置信的看著蕭真末。

但蕭真末卻再未和他們說話,他轉過身去,直接離開。

失望得太久,便終於會付諸行動。

這條大船的甲板上,一名年邁的劍師看著蕭真末等人的背影,忍不住歎了口氣。

除了白有思為主的這些人和蕭真末為首的這些人之外,滄浪劍宗還有不少和這名年邁劍師一樣的中立派。

但今天哪怕是這些最溫和的中立派,都知道今日這比劍不管勝負如何,滄浪劍宗的分裂,已經正式開始。

……

布政坊的院子裡,那名已經不能用蟄伏來形容的老太監,此時正緩緩走出門。

他的長相也很普通,容顏也顯得很蒼老。

身穿著便服的時候,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配飾。

這走在街道上,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氣質。

長孫無極若是走出門,沿途的人除了那些不懂事的孩童之外,都知道這是長孫無極,但他王夜狐走出門,卻沒有幾個人認得他,更沒有人會覺得,他是這座城裡頭,可以和長孫無極相提並論的梟雄。

說實話這座城裡,和長孫無極持同樣看法的人也沒有幾個。

就連六皇子和五皇子這樣李氏嫡係,思來想去,也並未覺得有一場大戲是針對這個老人開演。

哪怕長孫無極這個時候親口將王夜狐這個事情說給五皇子聽,恐怕王夜狐這三個字出現在五皇子耳朵裡的時候,五皇子還會覺得異常突兀,一點前戲都沒有。

恐怕就像是去花樓喝酒,一進花樓,一個光溜溜的花魁就直接掉懷裡了。

王夜狐不隻是在朝堂之中極為低調,而且這人都有幾十年沒出過長安城了,甚至於除了接受皇命,必須去一些坊市拜會官員之外,他平時的活動軌跡,便隻局限於皇城和布政坊。

他的一切吃穿用度,也是極簡。

好像沒什麼特彆的愛好。

唯一有些和彆人不一樣的地方,是他不怎麼坐馬車,他出行一般都坐轎子,那種兩個人抬的轎子。

“義父。”

今日裡幫他抬轎的兩個都不是什麼普通人,他前麵的一個轎夫始終微弓著身體,他坐進轎子之後,這個轎夫便輕聲喊了他一聲。

王夜狐靠舒服了身子,然後慢悠悠的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有勝算麼?”

這個轎夫輕聲道,“若從常理來看,看不出什麼勝算,但跟彆的地方打仗一樣,看著三千對三萬怎麼都打不贏,但史書上三千贏三萬的例子不少,義父您和彆人不一樣,所以我覺得您輸不了。”

王夜狐笑了笑,道:“城裡頭還覺著我能行的,恐怕沒幾個,你都這樣的身份了,今天還來幫我抬轎子,一定是想問個為什麼吧?”

轎夫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我就是想知道,李氏為什麼非得和你分出個勝負來。如果想不明白原因,今後我也過不安穩,總覺得無論怎麼做,都有可能麵臨和您一樣的問題。”

“我想也是啊。”王夜狐感慨的看著轎夫的背影,又有些惆悵的歎了口氣,“我倒是知道為什麼,但這個秘密我隻能帶到棺材裡頭去了。我不能告訴你到底是什麼事情,隻能和你說,這個事關爭奪龍椅時的舊事。這個秘密若是傳出去了,對大唐沒好處,對天底下的人都沒好處。不過這也好,這事情差不多到我這為止了,和彆人也沒什麼關係。”

轎夫沉吟片刻,道:“雖說無法知道內情,但總算解了些心頭疑惑,沒有義父,今日我也坐不到這位置,那我就再幫你殺兩個人,也順道和義父再學學如何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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