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人!”
下一刹那,他對著身後那名拿著棍子的侍女叫道。
那侍女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從後院的牆上跳了出去。
咚!
但是她好像落地的時候有問題,聽聲音不像是雙腳落地,倒像是腦門撞在了地上。
這老人呼吸都停頓了。
他死死的看著這名老婦人,又扭轉著身體去看後麵。
但那侍女落地的地方,他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感知不到。
怎麼可能!
這名老婦人是八品!
長安城裡竟然還存在著他看不見的一個八品!
還有那埋伏在後院牆外的修行者又是什麼路數?
距離這麼近,他居然也感知不到那名修行者的存在!
這個時候他看到身前那片在冬日都翠綠的草坪被怪異的風吹動。
青草連根截斷,然後如水流般扭曲,彙聚,形成三個字,“呂微涼。”
這老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他看著這名老婦人,見鬼般顫聲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龍婆原本一直佝僂著腰,看著這老人的臉色,她的身體都略微挺直了些。
她臉上的神色很平靜,但沒有往日那種輕鬆,更沒有往日看熱鬨時那種笑容。
她認真的看了這老人一會,突然搖了搖頭,她身前那些青草再次扭動,形成字跡,“你說謊,你不是呂微涼。”
老人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他看著龍婆,一時說不出話來。
龍婆看向他身後的那道院牆,青草再次舞動。
但這些青草這時已經不是平鋪在地上,而是飛向天空,在夜色之中形成字跡,“原來你的神通不隻是望氣,還有移魂。”
老人的喉嚨裡突然發出赫赫的聲音,他整個人突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站起來的刹那,他的雙腿內裡都發出耀眼的光亮,他的雙腿似乎不再是血肉,而變成了某種發光發亮的晶石。
也就在這一刹那,龍婆揮了揮手。
她的手裡就像是出現了一柄刀,但這柄刀又像是幻影一樣,轉瞬不存在了。
有無形的風吹過了剛剛站立起來的老人的身體。
老人的雙腿才剛剛發亮,他的身體就斷了。
發亮的雙腿和上麵的身子分開。
發亮的雙腿還立著,但是老人的上麵那截身子卻已經跌落下去,再次落在那輪椅裡頭。
空中飛舞的青草消失了。
它們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出現在這個院子後方。
那名腦袋著地,看似已經昏迷不醒的侍女以詭異的姿態伏著地麵剛剛飛掠而起,那些青草就落了下來。
這些青草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無數小刀瞬間割裂了她的身體。
這名侍女瞬間變成了無數細小的血肉碎塊。
……
曲江邊上,原本已經上岸的衝謙老道反而登上了一艘小船,到了江心。
耶律月理也一直跟在他的身側。
就在這老人雙腿開始發亮的刹那,一直在凝神靜氣的認真感應著的衝謙老道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江麵也開始微微的顫抖。
伴隨著這樣的顫抖,他的身體裡就像是出現了無數的溪流。
這些溪流順著他的經脈急劇的湧動,當他並指為劍,朝著夜空刺去的刹那,這些溪流便化為恐怖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刺入夜空。
轟!
天空之中沒有雷霆,卻發出了震天的轟鳴。
長安城上方驟然雲層扭動,形成了一團旋雲。
旋雲之中就像是有無數利劍在梭巡,將一些有序的氣機切割得支離破碎。
……
龍婆安靜的看著失去雙腿的老人。
老人身前的那一雙腿還在螢火蟲一樣發著光。
在一個呼吸之間,這老人嘶的一聲抽氣,就像是瞬間死去,又瞬間活了過來。
他無比驚恐的看著龍婆,再次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龍婆隻是看著他,並沒有回答。
這老人卻是突然哭了起來。
他看著自己身體裡不斷流淌出的鮮血,哭嚎道,“為什麼都過去二十年的舊事還會有人提,我又做錯了什麼?像我這樣的人,天賦高絕,早早就修出了八品神通,但我怎麼知道我修出的是這樣的一個神通?”
“天賜我的就是望氣辨彆修行法門,窺探人家修行法門隱匿和觀看彆人神通的神通,我得了這樣的神通,難道不看嗎?”
“就像是一個人生來有一雙眼睛,隻要不瞎,他當然要看著這個世界。”
“我擁有了這樣的神通,難道不能換取一些我想要的東西麼?”
“我想要得也不多,我就愛奇花異草,我就想安靜的看看花草,有人伺候好了這些花草,我靜靜的看它們的美不成麼?我這輩子就一個女兒,正好我女兒又得了惡疾,我不能依靠這種神通,來救她的命嗎?”
“我做錯了什麼?”
龍婆依舊沒有回應他這些話語。
她隻是安靜的等待著,感知著。
等到徹底摸清楚了他體內的精神波動,她身前又湧起了一陣風。
哭嚎著的這名老人驟然變得瘋狂起來。
他的嘴巴張大到了極致,就像是整張臉都要裂開。
下一刹那,他體內的氣機全部湧向他身下的那張輪椅。
他的肉身都迅速乾癟下去。
嗤!
一股黑氣從他身下的輪椅之中湧出,瞬間變成一隻黑色的烏鴉,撲騰著翅膀就想飛上高空。
然而它借風勢而飛,又如何快得過風?
它剛剛騰空一尺,便瞬間被切成無數的碎片。
一聲若有若無的充滿絕望和恐懼的聲音在這小院之中響起,瞬間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