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留白衝過來的架勢很急,這藍衣書生又鄙視的說了一聲,“氣急敗壞?”
按著他行走江湖的經驗,修行者打架總得說上幾句。
尤其今天的起因他和對方都心知肚明。
一個是窺探行蹤,另外一個是反過來將他找出來。
那這時候按理怎麼著都要先說上幾句,問問來曆之類的。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顧留白麵對他這一句“氣急敗壞”卻是壓根連一句話都沒說,抽出劍就砍過來了。
劍光如大浪一湧,一股沙塵就已經撲到了他的身前。
他往後退了一大步,身上布滿微微閃耀的藍色熒光,但與此同時,渾身已經劈劈啪啪作響。
“你這?”
藍衣書生一下子就沒了方才的戲謔,驚怒交加。
上來就砍,不講武德啊。
而且顧留白這劍也有講究,分明就是崔白塔那兩柄劍裡的“流塵”。
被他一喊,顧留白似乎有些良心發現,突然頓住往後一個大跳。
藍衣書生以為他這是要停手說兩句,因為反而拉開距離了嘛,然而下一刹那,他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隻覺得這少年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攀升,這少年突然之間就好像變得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變成了一柄凶劍,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刺天戮地般的劍意。
劍起破神通,劍落斬仙魔。
鎮神、定神、破神通!
衝謙老道傳授給顧留白的這一招宗聖宮秘劍,顧留白一氣嗬成。
嗤的一聲,他左手並指為劍,一道可怖的劍氣就瞬間衝了出來。
宗聖宮的這秘劍戮天,號稱吾乃此地唯一法則,破的就是彆人的神通。
這藍衣書生修的不知道是什麼神通法門,但對於顧留白而言,不就是正好用來試煉這招的工具?
“這!”
他這劍氣一衝出來,就連跟在他身後狐假虎威的耶律月理都嚇了一跳,她感覺就像是衝謙老道突然來了一樣。
她修的也是神通法門,自然感覺得出這一劍的厲害。
藍衣書生渾身寒毛豎起來的刹那,就已經覺得大事不妙,他腦門子嗡嗡的,腦海裡還回蕩著一個念頭,哪有修行者一上來這樣乾架的?
但腦海深處有另外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他,這可不是鬨著玩的,擋不住真要死。
他雙足一錯,整個人側身往後飛起,與此同時,他雙手結印,雙手手心之中藍光湧起,一道耀眼的光芒以驚人速度打在已經衝到身前不遠處的劍氣上。
喀嚓一聲。
這道藍光顯然威力不俗,打在劍氣上的時候竟發出琉璃碎裂般的裂響。
但它也是真裂。
顧留白的劍氣並未崩碎,這道藍光已經完全抵擋不住。
這藍衣書生人還在往後倒飛,魂卻似乎已經隨著藍光一起崩散了。
他眼瞳之中全部是不可置信和極度的恐懼,他知道這少年不凡,連崔白塔都可以殺死,但這少年勝崔白塔也是用儘了心機,也隻是險勝。而他自個所修的神通法門和崔白塔的相比也是各有千秋,他哪裡想得到對方這一劍竟然如此摧枯拉朽?
“都不用我?”
耶律月理也是覺得這一劍下去,藍衣書生非死也要重傷,但她心中方生出這個念頭,渾身卻是突然一寒,感知裡就好像有一蓬冰冷的泉水已經潑了下來。
“顧十五小心!”
她馬上叫出了聲。
但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已經早她一步響起。
“小小年紀,手段如此狠辣?”
這聲音顯得有些威嚴,似乎還有些不屑。
隨著這聲音響起,嗤的一聲,一道白光斬在顧留白的這一道劍氣上。
這一道劍氣已經快要挨到藍衣書生的護體真氣了,被這白光一擊,卻是崩碎成粉。
這一道白光一擊下來,似乎將這一道劍氣裡蘊含的威能都徹底抹滅了。
耶律月理才剛剛喊完那一句“顧十五小心”,此時又瞬間臉色微變,接著喊道,“顧十五,不要力敵,這人是八品!”
顧留白自然不敢頭鐵。
他看向街道的那頭。
街道那頭走來一名白衣男子。
白麵長須,身穿白衣,不染塵埃,看上去就像是畫卷之中的仙人。
那道白光懸浮在藍衣書生麵前,卻是一柄白玉小劍,一尺來長,劍身狹窄。
“是博陵崔氏。”
顧留白還在仔細的看著這人,耶律月理就已在他身後輕聲說道,“他就是博陵崔氏的八品大劍師邱丹生。”
顧留白點了點頭,故意看著這人拔高聲音,重複道:“博陵崔氏?”
藍衣書生撿回一條命,看著他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方才那種淡定自若,此時也一個字都不敢多說,隻是朝著那白衣劍師快步走去。
邱丹生走來,那柄白玉小劍卻還停留在原先的位置,一動不動。
“聽說你很喜歡讓人留下佩劍?”
他也沒回答顧留白的話,隻是淡淡說道,“今日你對我門徒下此狠手,你留下這柄原本就不屬於你的流塵劍,我就不追究了。”
顧留白頓時笑了,“你這麼大人了,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你話說反了吧?”
邱丹生微微一怔。
他麵現不悅之色,眉梢微微挑起。
看著這個博陵崔氏的大劍師似乎不喜歡說話的樣子,顧留白看著那柄懸浮著的白玉小劍,道:“要不你留下這柄劍,我就不追究今日的事情了?”
邱丹生似是根本未將顧留白放在眼中,聽到此語,他眼中驟然充滿寒意,“你若挑釁,今夜我斷你一臂。”
顧留白冷笑起來,道:“你若是真想如此,今夜過後,博陵崔氏就沒八品了。”
藍衣書生身體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顧留白,他不敢相信顧留白竟然敢說這樣的話。
邱丹生的確不愛多話。
他緩緩抬頭,看著上方的夜空,白色小劍開始微微顫動,發出震鳴。
這便是他給顧留白的回應。
他在等待顧留白的下一句話。
他隻給顧留白再說一句話的機會。
耶律月理緊張起來。
她當然感覺得出來邱丹生不是說說的。
她平日神叨叨的,但此時也覺得有點荒謬。
博陵崔氏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盯上顧留白,但眼下這兩個人沒說幾句話,怎麼就已經弄成這樣的局麵了?
顧留白笑了笑。
“殺了他。”他說出了下一句話。
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
殺氣深沉。
斬釘截鐵。
邱丹生目光驟凝,他的白色小劍驟然加速,然而就在此時,原本已經要朝著顧留白襲去的白色小劍卻是突然返回,圍繞著他的身體不安的飛旋起來。
他身體右側的一處屋頂上,跳下來一個婦人。
這個婦人已經磕膩了瓜子,最近聽顧留白說油餅的事情,對長安的油餅又有了點興趣,今日裡她正巧拿了幾張油餅,但每個都吃了一口,卻都覺得油膩,一點都不好吃。
於是此時跳下來之後,她隨手將這幾張油餅丟給了顧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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