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也太小心了!
“肯定欠人很多錢!”
顧留白吐槽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但按照正常的判斷,是因為崔老怪自己的神通使然。
他的神通在元宵節晚上整個長安城的人都見到了。
雷電轟人,他自己影蹤全無。
鄭竹這麼厲害的一個八品,遇到他真的最後就是無奈死的。
被劈死的時候都不知道崔老怪在哪。
往深了一點想,很多人就會判斷,崔老怪這神通法門就和箭師一樣,遠攻厲害,但可能近身戰法不厲害,所以為了避免被長安城裡的其他八品修士給暗算,索性藏藏好。
但裴雲蕖卻習慣性的逆向思維。
她覺得說不定崔老怪近身也很厲害,就是故意要讓人覺得他被近身之後不厲害,所以才刻意營造這樣的假象。
不過哪怕這是事實,這招對顧留白也不太好用。
真正頂尖的八品修行者各有所長,差距很小,而陰十娘和賀火羅都是頂尖的八品,兩個打崔老怪一個,崔老怪肯定扛不住。
更不用說還有龍婆這樣的存在。
在顧留白今晚的計劃裡,崔老怪如果躲在城中某處出手,想要直接殺死他不太可能,但隻要崔老怪暴露行蹤,給黑團團它們給發現了,那崔老怪今後隻要在長安城裡,他無論到哪,應該都躲不過黑團團和周驢兒這群小弟的耳目。
找個機會把他圍殺了就行了。
反正陰山一窩蜂這群人的習慣都是至少三個打一個。
兩個八品殺你一個還不夠保險,那三個殺你一個,你肯定跑不了。
反正殺了邱丹生這麼一個八品,結果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還敢動裴二小姐的劍鋪子,那就說明這殺雞儆猴的效果還沒起到。
這崔老怪肯定是非殺不可,不然顧十五睡覺也睡不安穩。
……
安仁坊,北門也是洞開著的。
其實長安城裡今晚除了安仁坊和安仁坊周圍的光福、永樂、安業、長興、崇義、開化、通化、豐樂這些個坊之外,其餘各坊的坊門都是好好的關著的。
權貴門閥,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哪怕是讓金吾衛和城防軍不過來乾擾,他們也有能耐在追責的時候擺出幾個足夠分量的替死鬼。
各憑手段,無可厚非。
但有些事情,隻要過界,顧留白給明月行館裡的人下的命令就是可殺之。
北門雖然洞開,但有十餘道黑影並未從北門進入。
他們就像是蝙蝠一樣悄然掠過北門旁邊數百米開外的坊牆,然後這十餘道黑影之中有兩人逃出了火折子,就直接從隨身的布袋裡掏出一些易燃物,就要引燃前方的屋子。
火折子在黑暗之中剛有亮光,上方的天空之中便突然響起刺耳的嘯鳴。
嘯鳴聲似乎隻有一聲,但是這兩道黑影身上幾乎同時冒起兩蓬血花,各自中了一箭。
即便是黑暗之中隻有火折子亮起那一刹那的指引,這兩支箭矢急速射來,竟是無比精準,都射在兩人胸口。
這箭矢力量也十分驚人,竟是直接透體,箭簇直接穿透兩人的身體,從後背刺了出去。
這兩人也都是修行者,身體一開始晃動一下,似乎還能支持,但下一刹那,隨著生機的迅速流逝,兩人就無法站穩,就像是被伐倒的木頭一樣狠狠墜地。
“退出安仁坊!”
一聲厲喝聲在黑暗之中響起。
麵對這樣的威脅,剩餘這些人卻並未往後退卻,而是朝著出聲處無聲的掠去。
他們在行進之間不斷變換身位,不斷借助周圍的地形遮擋自己的身影。
突然之間漆黑的巷道之中響起細索崩斷聲和驚怒的低喝聲。
這些人分得很散,但這片區域之內的樹叢之中,巷子之中,甚至屋麵和屋麵之間,都被人拉上了細索。
這些細索是皮質,但上麵竟嵌了很多鋒利的鐵片。
於高速行進之間撞上這些細索,即便這些細索被他們直接崩斷,但上麵的鐵片還是在他們的身上瞬間帶出了很多道的血口!
衛羽在距離他們百步左右的巷道裡奔行。
顧留白在關外呆得久了,還是不可避免的感染上了關外那些部落的大男子主義。
他潛意識裡就和關外的那些強者一樣,覺得男人保護女人天經地義,男人就應該在外麵征戰,所以排兵布陣方麵,他也下意識的將江紫嫣、段艾和容秀等人排在了延康坊。堂堂五品高手華琳儀是纏著他沒辦法,才被他弄來坐在那一堆木材上。
衝謙老道在曲江上施展的那一劍太過震懾人心,他料定這兩個崔氏都不會選擇去硬剛衝謙老道,尤其他再將賀火羅擺在那邊,讓賀火羅配合著江紫嫣在那邊亮了個相之後,他就知道崔氏肯定就不會去管延康坊,肯定是要將所有的力量砸在安仁坊這邊了。
真正的將才並非是兵來將擋,而是讓對手的排兵布陣陷入自己的節奏之中。
崔舒眉果然落入了他的算計。
衛羽宋秋這些幽州世家子弟之中的男的,便全部被他早早的安排在了安仁坊。
在顧留白看來,這些男的就得反複磨礪才能真正成為強者。
衛羽從來不懷疑顧留白的安排。
在認識顧留白之後,他們這些人一直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強。
在被安排在這北側之後,他已經在這片區域反複穿行了許多次,很多次甚至都是全速。這片區域的地形已經牢牢烙印在他的腦海。
這些繩索的創意來自於他們和藍姨的交鋒。
但平時不間斷的練習,已經讓他此時僅憑那些繩索崩斷的聲音,以及那些驚怒的厲喝聲,就已經判斷出來那些人的具體身位。
他的奔跑,隻是為了尋覓一個個最佳的施射位置。
空氣裡不斷響起箭矢的破空聲。
明明是強弓。
但不知為何,這些箭矢的破空聲卻比一般的箭矢破空聲要低很多,更有隱匿性,但落在身上時,這些箭矢的穿透力卻十分驚人。
黑暗裡不斷響起驚怒的聲音和戛然而止的慘呼聲。
每一支箭矢墜落,都有一人沉重的倒地。
這翻牆準備點燃民宅製造混亂的十餘名修行者並非弱者,但隻不過數十個呼吸之間,竟被衛羽逐一射殺,衛羽作為一名箭師,在今夜所展現出來的能力,已經足夠驚人。
但就這些不聽規勸的黑影全部墜倒的刹那,站在一堵牆上的衛羽突然身體微僵。
他後方的夜空之中,一隻白鶴飛落下來。
白鶴渾身潔白如雪,落下時長頸微轉,顯得很高傲。
伴隨著這隻白鶴出現的,還有七名身穿藍色衣衫的劍師。
他們身上的窄袖袍服的藍並非是那種常見的深藍,而是很好看的天藍色。
這些人錯落的將他包圍在中心,但這些人是從哪個地方潛入安仁坊,什麼時候過來的,衛羽卻一點都不知道。
這七名劍師都是男子,年紀看上去都是二十六七歲的樣子,他們看著衛羽,神情也顯得淡漠高傲。
“跪下,我可以饒你一命。”
一名濃眉如墨的劍師淡漠的說道。
“跪下,我也可以饒你一命。”一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