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玄慶法師說的每一句話,彆說是佛門中的大能,就算是顧十五這樣的頑劣角色也免不了要仔細琢磨琢磨。
但周驢兒卻一點都不琢磨,他笑嘻嘻的說道,“玄慶法師你又說謊呢。”
玄慶法師倒是不由得一怔,“周驢兒,我哪裡說謊了?”
周驢兒笑道,“十五哥可凶惡了,對好多人都不善,而且你說他救個不相乾的路人,那肯定是說謊呢,十五哥咋會沒事找事就救個不相乾的人,肯定是那人和他有點相乾。十五哥一般是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他占了人便宜,就得給人好處。”
玄慶法師這才明白周驢兒是什麼意思,他忍不住笑了笑,道“那我這辯經倒是真輸給你了啊,你說的不錯,那倒的確不是什麼不相乾的路人,顧十五看不清前路的時候,問了那路人,那路人也好心,給你十五哥帶了路,所以你十五哥就救了她一命,雖說是正巧湊上的,但這路人要是不幫他,還真的就丟了性命了。”
周驢兒笑嘻嘻的說道,“那這個路人丟了性命沒事,我十五哥肯定也不會死,因為他肯定會向彆的路人問路,總會有人給他帶路,他到時候也會救給他帶路的那個人。”
玄慶法師緩緩的說道,“是啊,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這就是你十五哥的天性,就是他的道理。他這大道天成,平時就這麼做的,所以他才能活下來。至於你,周驢兒,你是和每個人親近,你這樣的人,能讓人向善,你就算掉進我說的那種惡人滿地的地獄,你應該真的能給他們搭個梯子出來,慢慢的把地獄都搬空呢。”
周驢兒笑道,“那我可得讓十五哥幫我順便看看梯子口,他看哪個不聽話,哪個不順眼,就好好教訓教訓。”
玄慶法師又笑了,“你這想法可真不錯。”
……
嚎啕大哭的衝雲停止了哭泣。
他看到城隍廟周圍宛如鐵幕的陰氣開始融化般緩緩流散。
那些曾經無比凝聚的陰氣就像是清晨的薄霧一般往外散逸,但又帶著一種尋常的霧氣沒有的重量,滲入地下,化入陰溝之中的水中,甚至浸染著平康坊裡的樹木。
這些流散的陰氣必定會在平康坊甚至長安城裡留下很多的隱患,會產生很多弱小的邪煞,會引起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接下來平康坊的每條街巷,都必須用道門的諸多鎮邪手段來拔除這些陰氣,然而此時的衝雲卻是無心想這些的。
他看著那尊邪帝身上越來越燦爛的光星,看著邪氣凜然的身軀漸漸變得富麗堂皇,宛如彩色琉璃,他感到死寂之中蕩漾起強大的生機,他臉上的悲傷便化成了無窮的驚喜。
驚喜的神色始終充斥在他的臉上和眼瞳之中,直到他看到這尊邪帝的腹部出現裂口,琉璃般的碎片墜落在地,化為滾滾的陰氣,看到其中顯現出來的顧留白和靜王妃時,他宛如隔世,他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活著!
靜王妃還活著!
今後他還能在這世上看到靜王妃。
以前他隻是機緣巧合見過一次靜王妃,他的心房就被靜王妃的倩影牢牢占據,世間的任何美好,都似乎比不上靜王妃萬一。
尤其今日再見,覺得靜王妃要死的時候,他就更是覺得,若是靜王妃死了,那整個長安在他的眼中就失去了色彩。
他的人生從此灰暗,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
現在靜王妃還活著!
他無比的感動。
他之前看顧留白和靜王妃在一起的時候,是怎麼看怎麼討厭,怎麼看怎麼惡心。
這人何德何能,能夠站在靜王妃的身邊談笑風生!
尤其是一開始聽到這人連黑狗血凝符之類都壓根不知道的事後,他心中對這顧十五的厭惡簡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敵意是極其濃烈的。
尤其想到自己居然要和這樣的人搶奪道首氣運,他就覺得這上天真沒眼了。
這人不就是個有點修為,見識淺薄的潑皮麼!
但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看著靜王妃活生生的出來,而且氣色極佳,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紅暈,當真豔若桃花,比以前還要漂亮,他看著顧留白,就像是看著天神大哥一樣,心裡眼裡都帶著崇拜。
他知道自己是怎麼都做不到能讓靜王妃在這種處境之下好端端的活下來的。
若不是限於師門,他真的想給顧留白跪一個。
顧留白四下打量了一下,卻是鬆了口氣。
周圍除了這衝雲之外,居然沒有其餘人圍觀,不隻是他擔心的裴二小姐她們沒在,而且連李通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