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出現在皇帝麵前時,皇帝正在太液池畔的一座宮闕之中把玩著一個水晶盞。
清麗的陽光落在他手中的水晶盞上,經過層層折射,在水晶盞的中心變得燦爛而七彩,形成一朵七彩的蓮花。
而且手的轉動,隨著水晶盞略微變幻方位,杯盞中央的那朵七彩的蓮花也在不斷地變幻大小,色彩也有所變化。
聽著六皇子的請安,皇帝微微一笑,問道,“這小玩意好看麼?”
六皇子微微蹙眉,道“好看。”
皇帝道“波斯那邊的玩意,我們大唐的匠師仔細研究過了,工藝倒是可以模仿,隻是這塊水晶材質有些特彆,波斯那邊也隻得這一個。就賞給你玩了。”
六皇子認真致謝。
皇帝看著他,淡淡一笑,道“若是以前,你必定歡天喜地,但現在有些榮辱不驚,見了這種恩賞也似乎不怎麼在意,外物不為所動,你是有些進步的。”
六皇子也不明皇帝的意思,隻是道,“兒臣此次來給父皇請安,身上還背著一件重要的事情,可能思慮較重,便沒那麼欣喜。”
皇帝平靜道,“說罷。”
六皇子道,“我去明月行館拜會了顧道首,顧道首托我問問父皇,能否在近日為道宗操持普天大醮,他來真正執道首之禮。”
“這小子。”皇帝一聽倒是哈哈笑了起來,“他黑狗血用法都不懂,倒是還知道道宗的普天大醮?”
六皇子嘴角也是微微扯動,露出些若有若無的微笑。
他對顧留白的才智和氣度佩服得很,但畢竟都是年紀相差不大的人,所以聽到皇帝的這句話,他心中還是有些幸災樂禍。
他覺得黑狗血用法都不懂這套說辭,說不定會伴隨這新任道首很久。
“我去明月行館他的靜室時,看到他桌上有包括道典在內的諸多道宗典籍,看來最近也是好生惡補了一番。”六皇子回應道。
皇帝卻又微嘲道,“怪不得,看來是知道了道宗普天大醮、周天大醮和羅天大醮的區彆,不過他這胃口倒也大,還要我配合主祀。不過具體的流程他到底弄清楚了沒,這普天大醮既然辦了就不能打馬虎眼,醮期長達七七四十九天,要分七次舉行醮典,醮科包括福醮、祈安醮、王醮、水醮、火醮、九皇禮鬥醮以及三元醮等。彆說長孫無極拖不到那麼久,裴國公的大軍可也等不到那麼久,這普天大醮的費用倒不算什麼,但大軍召集,那麼多人馬可等不得。”
六皇子認真作答,道“顧道首知道這些,他讓我轉告父皇,他在前七日醮典,祈福醮會在長安,將該做的事情做完,接下來他會悄然去追裴國公的大軍,正好讓人覺得他和他的人還在長安。或許可以讓很多人的算計落空。”
皇帝收起了戲謔的神色,突然說了一句,“長安這些道宗的人,還不服氣什麼。他不做道首,誰能做道首。”
六皇子心中一動,知道自己這父皇應該已經讚同顧留白這做法。
果然,皇帝接著道,“你就告訴顧十五,我等會就會擬旨昭告天下,兩日之後在宗聖宮辦普天大醮。讓他趕緊置辦些行頭,若是兩日之後他在我麵前的時候衣冠都不符合儀規,那我可是要治他的罪的。”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話一說,六皇子的麵色頓時有些尷尬。
皇帝一下子看出來了,眉頭不由得微皺,“怎麼?”
六皇子苦笑道,“兒臣來前,顧道首和我說了,他請求禦賜冠服。”
皇帝一怔,“什麼,他這穿戴都想不自個掏錢?”
六皇子點頭道,“他說主要是民間的那些裁縫不懂得儀規,容易做出四不像的東西,而且有些衣料本身民間也沒有,皇宮裡頭的東西做出來才正式和氣派,而且工期也緊,彆的成衣坊這幾天的時間還真做不完。”
“料敵先機用到我這來了?”皇帝啼笑皆非,“這小子真的這麼狗?”
六皇子憋住笑,認真道,“我沒半點虛言。”
皇帝看著六皇子一開始進來時和自己顯得生疏,現在氣氛卻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他心中也略微有些感慨,他淡淡一笑,道“念他懂得給大唐出力,就索性給他多占些便宜,你一會告訴他,我會在城中設一座女觀叫做風雨觀,到時候大蘸時在風雨觀設壇祈風調雨順。靜王妃便在風雨觀入籍,今後她便脫去靜王妃之名,這風雨觀屬道宗管轄,但為皇家女觀,不入普通道籍,賜她道號明空。”
六皇子真心道,“這可真是一份厚禮。”
顧留白透了靜王妃這件事,現在長安還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
但這種風流韻事傳得最快,哪怕李氏機要處有的是能力混淆視聽,編造假消息,但久而久之,自然會流傳開來,被人認為是事實。
道首透王妃,而且是靜王遺孀,這事情說起來終究不是那個味。
但靜王妃不再是靜王妃了,而是個女道人了,那道首和個女道人雙修,再怎麼透,這事情似乎也說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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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一氣嗬成,便絕不猶猶豫豫,顧十五除了年紀小,在這男女之事上麵還扭扭捏捏,彆的方麵倒是無懈可擊。”皇帝看著明顯已經沉穩許多的六皇子,平靜的接著道“他想借著這普天大醮一擊定乾坤,其中的凶險他自然想明白了,但我不得不提醒他一點,江湖上那些旁門左道再厲害,也就是出幾個手段特殊些的妖人,在普天大醮上發難,以他的修為和他身周那批人的支持,他或許不難化解,但他不能忘記墮落觀也屬於道門,他發下這樣的宏願,重整道門,墮落觀自然也在此列。那墮落觀在這普天大醮上會給他出什麼樣的題,或者是否還有人和他競爭道首之位,那就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