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枝意幾乎是用了全部的勇氣,才喊出這個名字。
三十名隊友裡,除了林川,就王延軍跟她關係最好。因為那時候他們的年紀相仿,話題也多,而且王延軍性格跳脫,是最活躍氣氛的那一個。
哪怕在行動時身處絕境,也會變著法子讓大家放鬆的那個。
所以那天在中餐館外見到,孟枝意根本不敢認。
她無法想象,曾經那麼肆意飛揚的少年,變成今天的模樣,中間到底經曆了多少磨難。
“王延軍。”孟枝意步伐有些沉重地往前,看著前方已經停下的人。
可對方根本沒有回應她,隻是停了一瞬,然後更加急切地逃開。
見此,沈闕飛快動身,迅速跑上前擋在了王延軍的麵前。
“讓開!”王延軍的聲音嘶啞沉悶,帶著幾分惱怒和不易察覺的驚慌。
沈闕沒說話,而是望向孟枝意。
“你是在怪我,對不對?”
“怪我身為隊長,沒能把你們安全帶回來,怪我決策失誤,導致隊友在行動中喪命,怪我能力不夠,所以都不願意見我了是嗎?”
孟枝意說著,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王延軍低著頭,任由臟亂的頭發蓋住自己的臉,唯一還算健全的右手撐著地麵,顫抖而艱難地撐著自己殘破的身軀,一寸一寸地往前挪著。
聽著孟枝意的話,他緊咬著唇,連否認都忘了,幾乎是嗚咽一般說:“不、不是。”
他從未怪過任何人,隻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死在那場行動中,而像如今這般,不人不鬼地苟活著。
可也不甘心,活著的他卻不能為死去的戰友做些什麼,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背上了誣名。
“王延軍,我去看過池夏,也看過阿姨,你就不想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嗎?”
聽到這,王延軍動容了一瞬,掙紮著想要問出心底的那句話時,卻在到嘴邊的時候咽了回去。
他咬咬牙,沉聲道:“你認錯人了。”
“膽小鬼。”
說完,孟枝意停在他身後。
王延軍:“我不是!”
孟枝意:“連承認自己都不敢,就是膽小鬼。”
王延軍:“我……我不是……”
孟枝意眼眶蓄著淚,緩緩蹲下來,伸手抓著王延軍那已經臟得不能再臟的衣服,哽咽道:“池夏給你生了個孩子,阿姨的身體不太好,時常會犯糊塗,但卻一直記著你還在部隊。”
“池夏說,阿姨是聽到你犧牲的消息後,受刺激了。這些年,她都在照顧阿姨,你家附近的鄰居都說,她是個好妻子。”
“池夏還說,就算你們沒領證,但她這輩子就認定你。”
“我上次去看你家的時候,阿姨拉著我的手說,小軍在部隊,不經常回家。還說,等你回家了,要叫我過去吃飯。”
“阿姨說她會做我喜歡的肉丸子湯。”
“王延軍,跟我回家吧。”
“回家……”王延軍哽咽著,苦笑道:“我現在的模樣,比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