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枝被噎了一下,默然無語。
長卿的衣服沉重的往下墜,滴滴昏暗的水珠沿著她離開的路上撒了足跡。
將寧雲枝放了下來,手指輕輕挑開了她被劃破的衣服,瞧了一眼,白嫩似雪的肌膚上橫貫著一道傷口,飛速的點了幾個穴位。
“那是什麼?”
寧雲枝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河流上,有著一個竹籃子隨波而流,好似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沒。
“你在這裡等我。”
長卿跳進了河裡,將竹籃拉著上了岸,她掀開了那一層布,一張稚嫩的小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孩子,這種天氣怎麼會有孩子?”寧雲枝止了血後,整個人精神也好了不少,看到這般稚童,難免有些驚訝。
“女嬰。”
長卿檢查著女嬰的身體狀況,已是渾身發燙,隻差一口氣吊著,若再晚一點發現,這個女嬰必死無疑。
寧雲枝愣了兩秒,眼裡帶著不甘心“女子怎麼了,女子就連長大的機會也要被剝奪嗎?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都不知道洛胭河畔有多美,都不知道福記樓糕點有多美味,怎麼才出生就走向死亡。”
“詩經裡麵說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世人也讚美女子,卻……”
長卿見她如此氣憤,忽的想起來女堂開學時的畫麵,便說“還有一種叫洗禮,一旦家裡一直生的都是女嬰,便全部溺死,說是直到女嬰不敢來投胎為止。”
“愚昧。”寧雲枝忍無可忍罵了一句,眼睛都有些發紅,“這有何依據?”
“沒有依據。”
長卿無所謂的笑著。
“這種事哪有什麼依據,不過是老人一張嘴,若是你四處去看看,便知道本就不公平的,再者,京城的也不是沒有例子,紈絝子弟敗壞門風,女子閒靜修容,最後卻去聯姻為不成器的兄長鋪路。”
“前朝曆代有著公主和親的事,皇子公主同樣是為天下人供養,最後卻是公主背井離鄉。”
寧雲枝開口道“我知道。”
她自是知道的,若不是娘親沒有生出男子,也不至於這麼被那個死老太太嫌棄。
若不是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姨娘懷孕了,買通江湖騙子說肚子裡麵是男童,也不至於被那老太太那般護著,多活那麼幾年。
寧雲枝看著竹籃裡的女嬰,不知在想些什麼,終是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王妃。”
南安出現在長卿的麵前,直直的跪了下來認錯,“屬下來遲,還請王妃恕罪。”
他本就一身的傷,還不聽勸阻固執的一同上山救人,臉色看起來慘白無比,麵上依舊沒有什麼神色。
在聽說長卿帶著寧雲枝從這邊離開,也顧不得和土匪糾纏,一路尋了過來。
“嗯?你受傷了?”
長卿察覺到南安的僵直問了一句,將竹籃遞給了他,自己則將寧雲枝抱了起來,畢竟寧雲枝是女孩子,自己要為她的名聲考慮一下。
南安微微一頓,開口道“並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