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明月空寂,殘月如鉤,星子稀稀疏疏透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春儘夏初時分的蟬鳴聲聲入耳,顯得越發的聒噪。
清雪寒挽著長卿的手臂,兩人就這般靜靜的坐著,天台上柔和昏黃的光線影影綽綽,與掛在房簷上的風鈴光影斑駁落錯,如同一場虛無的煙霧般,掩蓋了蟬鳴聲,在這寂寥清冷的夜晚,終究是風起意難平。
“後麵沒再見過嗎?”紀雅涵開口問道。
長卿搖了搖頭“沒有,問過了許多人,始終沒有打聽到他的消息。”
紀雅涵臉上帶著一抹惋惜,大概是在青春年少的時候,坐在教室裡,透過窗戶,望著天際那抹搖搖欲墜的落日紅,總想著長大,長大以後,又不斷的懷念著那段年少的時光。
世人朝著歲月的儘頭不斷的奔去,卻一如既往的偏愛那個年齡。
陸昀州把思緒從回憶中抽了出來,抬起頭看著長卿,少女笑意溫潤,坦坦蕩蕩至極,似不染任何肮臟,讓他瞳孔微微的震動,內心忍不住動搖了起來。
她,真的問心無愧嗎?
或許,真的有什麼誤會。
他的麵容看起來極為的平靜,但又不像是平常那麼平靜,內心已是波濤洶湧,赫然被提起的往事實在是太過突兀了,來的這般的措手不及,讓他沒有絲毫的準備。
“陸昀州,你呢?”
“我?”陸昀州眼眸微微地垂下,露出了一個算得上是近乎殘忍的笑。
十六歲之前的陸昀州或許還能想著這些問題,十六歲之後的陸昀州,每日所想的,都是該怎麼活下去,該怎麼處理那些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人。
他微微的眯著眼睛,想起了那個他名義上的“弟弟”匍匐在他的腳下,虛偽的打著感情牌,而那個如同古代王朝皇帝一般獨斷專行的男人頭一次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為那個私生子求情。
他忽然覺得很可笑,他的親弟弟還躺在醫院裡,而父親卻為罪魁禍首開脫。
大概對於那個父親而言,自己和許淼加起來都不如他的那個兒子的一根頭發。
不過他不在意了。
他覺得,小淼也不會在意的,所以他沒有心慈手軟。
最後那個名義上父親的男人看著他說“陸昀州,你確實長成了陸氏最合格的繼承人,即便你再怎麼不想承認,你骨子裡流的都是我的血,我們是同一類人,你和我,沒有什麼兩樣。”
說完以後,那個男人自殺了。
他就在一旁看著,什麼也沒有做。
大概是這種寂寥的氣氛實在是太擾人了,極其容易讓人生出了許多陰暗的念頭,陸昀州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往日的細節,明明記得清清楚楚,可再次細細思索,卻是模糊了許多。
“哪有那麼多難忘的事,若真要說起,大概就是我的弟弟,我答應過他許多事,都沒有做到。”
他就這般懶散的坐在了一旁,漫不經心的說著,仿佛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隻不過若有若無的瞧了長卿一眼。
長卿心中想著陸昀州說的話,察覺到有人看自己,有些疑惑的回過神來,順著感受到的方向看去,陸昀州正麵無表情的坐著。
忽的,他微微側過頭和她的視線對上,下一秒,倏地移開視線頭也不回匆匆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