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眯起眼睛,盯著下方不斷求情開脫的眾人,又氣又恨!
於遷若是無罪,那他的三百萬兩黃金去了哪裡?
莫不是叫老鼠叼進了洞中?
這些該死的東西,是不是當他傻?
“陛下,臣願自請下獄。但隻求陛下查明真相,還臣清白”,於遷叩首,為自證清白,願意先去牢裡麵呆著。
於遷若有罪,必然要偷偷運作一番,毀滅所有證據。
但他自請下獄,出乎景泰帝的預料,怒火消減不少,還有些動搖。
難不成,於遷當真不知情?
於遷一直風評不錯,是個難得的清官,景泰帝猶如牆頭草,搖擺不定!
“陛下,如今應先追查失銀去處,便可知貪墨之人是誰。之後再追究於尚書失察之責。”
刑部尚書沈懷之年近古稀,是個心中有丘壑的,一開口就說到點子上。
景泰帝覺得他所言甚是,砍人腦袋不重要,砍多少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錢追回來!
隻是,該由誰來查?
景泰帝的目光,落在一直靜默不語的李熠身上。
他不得不承認,一日便查明戶部賬冊問題的李熠,乃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由其追查戶部虧空案,必然能水落石出。
可是,他就是那種想要馬兒跑,又不想喂草的那種人。
他想李熠查案,卻不想其立功落下好名望。但此案交給彆人,他又不放心。
他雖然處處提防為難李熠,但也知道李熠性子剛正不阿,不會被利誘,也不會被人情左右!
左右衡量半晌,景泰帝覺得先由李熠偵案,追回貢賦,待抓到人後,由太子主審犯人,到時全部功勞就歸功到太子身上。
“李熠。”
打定主意的景泰帝,喚李熠上前。
兵部尚書任重遠忙出聲反對,“陛下,李都護同於尚書有齟齬,恐難以維持公正。”
“陛下,李都護該避嫌,請將此案交由刑部”,沈懷之欲攬下此案。
其他人紛紛附和,“請陛下交由刑部審案。”
一浪勝過一浪高呼中,李熠突然開口,“陛下。”
所有人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都等著看他要如何爭取,卻聽他道:“貢賦乃國之根本,此案當交由禦史台嚴查,由太子殿下主審,方能震懾貪汙枉法之徒,令其等不敢私下弄虛作假。否則此案必成懸案,虧空的三百萬兩黃金也無法追回。”
李熠竟然拒絕接受此案,有人詫異,有人理解。
李熠同於遷並無私仇,隻是秉公行事,沒必要死咬此案不放。
隻是他這一番話,可說得真是耐人尋味!
他暗指六部結黨營私,以他身份恐鎮不住,最終案件會淪為懸案,虧空的貢賦也無法追回,必須身份尊貴的太子才能壓住所有人。
然,太子體弱,可經不起過度操勞。
景泰帝正思量讓太子撿個便宜,未想到,李熠直接將燙手山芋丟給太子。
他可不忍心讓心愛的太子操勞,正要安撫李熠一二,嘴快的兵部尚書任重遠已搶先開口,“李都護,你明知太子殿下體弱,還要逼他操勞,居心何在?”
沈懷之殺人誅心,景泰帝果然變了麵色,懷疑李熠故意想要太子受累。
最擅察言觀色的沈懷之見有人架起火,立馬也跟著進言,退而求其次,“陛下,此案重大,當由禦史台主審,吾刑部願輔助,共同破案,追回稅銀。”
任重遠複議,“陛下,沈尚書所言甚是,太子殿下經不起勞累,此案當由禦史台同刑部共審,請陛下應允。”
“請陛下應允。”
六部尚書齊齊出聲,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壓迫。
禦史台眾官員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隻等景泰帝下個定論。
一直盯著李熠的景泰帝,見他孤零零跪在一邊,於六部尚書近前顯現出從未有過的渺小,突然一驚。
在他麵前永遠威風氣勢不減的李熠,竟被六部尚書壓迫至此,他突然就覺得跪在地上的於遷一眾,變成一座座高山,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