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裡渾身濕透真不是好受的,霍雲卿並不想與之過多糾纏,轉身欲走,餘光瞥到躺在木棧道上陷入昏迷的蕭璟丞,他手中緊緊攥著一塊水藍色殘布,大抵是在水中從她身上扯下來的。
多可笑,她拚死將他救回,他卻恩將仇報,屠她滿門。
三年,整整三年,自她在年關宮宴上被賜婚給他,她就恪守本分,為他籌謀。
她為他披甲上陣,頂著未來端王妃的身份為他立下戰功無數,他卻在他們大婚那日,殺她全家,灌她一杯毒酒。
那日的血色猶在眼前。
“蕭璟丞,為何?”
紅燭搖曳,象征著地位的大紅龍袍罩在他身上,襯得他華貴飄逸,如謫仙一般。
蕭璟丞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那雙素來溫柔的含情眸此刻浸滿了寒霜:“為何?功高蓋主,禍必降之,霍雲卿,你豈能不知?”
毒藥毫不留情的侵蝕著她的五臟六腑,霍雲卿一張嘴便口吐鮮血,痛得她渾身戰栗。
“功高蓋主?”霍雲卿紅著眼怒而發笑:“蕭璟丞,你何不坦誠一些,你是怕!你怕這霍家為你爭來的皇位你坐不穩!”
“放肆!”蕭璟丞脖頸青筋暴起,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帶著暢快之意徐徐開口:“所以…霍家人不死,朕如何安睡?”
他話落的同時,房門被拉開,霍雲卿扭頭看去,門外的場景讓她眼眸充血,身形僵凝。
她的祖父祖母,她的爹娘,她的哥哥嫂嫂,還有她那未滿三歲的小侄兒辰安,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霍雲卿腳步虛浮的朝外奔去,將那血泊中的小身板攬入懷中,她聲色顫抖,不願接受現實般搖晃著他的身子:“辰安,辰安!”霍雲卿得不到回應,用力抱緊了他,哀聲痛哭:“姑姑錯了,是姑姑錯了!”
蕭璟丞踏出房門,蔑視著癱坐在血泊中的霍雲卿。
宮院內站滿了舉著火把的持刀侍衛,將這宮廷院落照得如同白晝。
火光映照著蕭璟丞寡情的臉龐,隻聽他輕飄飄道:“霍家意圖謀反,朕緬念霍家戰功赫赫,免誅九族。”
“謀反?”
霍雲卿強忍痛苦搖搖晃晃的起身,她臉上沾染鮮血,血液混合著滾燙的眼淚淌了滿臉,如落血淚。
“蕭璟丞,我霍家滿門忠烈,為你出生入死血戰沙場,更有臥龍關一戰,我三哥為你斷後,率八百殘兵擋上萬敵軍,從此再沒有回來,你怎能安我霍家謀逆之罪!”
蕭璟丞沉默半晌,眼裡多了幾分嫌惡:“霍雲卿,你永遠這般強勢。”
霍雲卿捂住心口,撕心裂肺的痛難以抵消她此刻的怨恨。
“我若不強勢,早在三年前你就死在春獵圍場上了,我若不強勢,先皇怒斥滿朝竟無一人敢戰匈奴的時候,我就不會站出來替你斬獲軍功,我若不強勢,你哪來的本事黃袍加身!”
“住口!”蕭璟丞惱羞成怒,忽而陰惻惻的笑了:“霍雲卿,你居功自傲,從未把朕放在眼裡,不像惠然,她溫婉賢淑,朕心悅已久。”
霍惠然?原來他們早就暗通款曲,是她太蠢,竟被這對狗男女耍的團團轉。
“惠然是朕的救命恩人,這恩你占了多年,就用你的後位來彌補她吧。”
救命恩人?她何時救過他?她又何時占過她的恩?
不過事到如今多說無益,霍雲卿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至親,身為霍家女,她豈能甘心赴死!
她要殺了他!
霍雲卿眼底生寒,猛地踢向身後那名侍衛握刀的手,長刀淩空而起,她躍身握住刀柄,而後快速衝向了蕭璟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