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製走到紅衣少年麵前,走得近了,他看到了“眠”額上豆粒大不斷滾落的冷汗,以及那些在他的肌膚之中,隱隱可見的爬行的乳白色蟲子。
“這是懲罰,欺騙‘他’的懲罰,‘他’雖然無法來到中原,來到這裡,但‘他’的蟲子可以。”
“也許當初‘他’讓你把我帶到這裡時,便留下了後手,在這具屬於眠的軀體上,留下了我無法察覺的後手。”
“眠”強忍疼痛,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軀體裡的蟲子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對於這具軀體的啃噬凶猛且劇烈,而且身為“蠱王”,他竟然無法做到完全壓製。
“照這種啃噬速度,也許過不了多久,這具軀體就無法使用,而我的生命也將走向——”
他說出口的話被節製冷冷打斷。
帶著涼意的手扯起了“眠”紅色的衣袖,展露於節製麵前的,是一條被不斷滲出的血液覆滿的胳膊。
在血液之下,一條又一條乳白色的蟲子徜徉其中,不斷以尖利的口器撕破血肉之間的阻隔,朝著更深層次的方向鑽去。
看起來...莫名滲人。
“嘶——”
跟上來的阿坤看到這條慘不忍睹的胳膊,饒是根據“眠”的狀態心裡早有準備,乍看之下,也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那是胳膊?分明就快成一條腐肉了。
衣袖因為血液的緣故,已經跟胳膊有了些許粘連,節製一扯之下,尖銳的疼痛讓“眠”麵容又白了白。
“你把那個女人身上的“碎心”解了?”
節製微微仰頭,漆黑的雙眸,看向麵前狼狽的“眠”。
他甚至能看到“眠”的麵容之下,那些不斷蠕動的凸起。
“......”
“我會聽從您的吩咐。”
“眠”沒有給出直接的回答,但話裡的答案,已經是相當明顯。
在宋曉芸體內的“碎心”被解掉了,所以煉蠱者發現了異常,所以——對於“蟲子”的懲罰,到來了。
也許“蟲子”也沒想到,煉蠱者會在賦予它的軀體上動手腳。
節製沉默了。
“眠”盯著沉默的節製,眨了下眼睛。
“阿巧呢?”節製突然問道。
“以我現在的狀態,根本控製不了她,所以我在還有餘力的時候,讓她強製陷入了沉睡。”
“就在......”
“眠”說著,覆在節製的耳邊,輕聲說出一個地點。
“節製,如果我...死了,死之前我會動用法門將阿巧的最終控製權移交給你——這樣,有阿巧在你身邊,我也算——”
“夠了。”
節製突然出聲打斷了麵前蟲子即將說出口的話語。
“眠”麵容又白了白,微微低下頭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沒有背叛我。”
“......啊?”
“眠”緩緩抬起毫無血色的臉,望著麵前隱沒於黑暗之中的少年,愣了一瞬。
疼痛讓他的思維變得有些混亂,他一時間,有些不明白節製為什麼會這樣說。
所幸,節製並非謎語人。
“所以,我不會讓你因為我的過失...死去。”
節製說罷,轉過身去,他的一隻手,搭上了女祭司的肩膀,“女祭司,直覺告訴我,你是一位值得被信任的存在,現在,我將‘眠’,也交付於你。”
“我...可以信任你嗎?”
節製問。
女祭司微笑,沉靜的麵容之上,是一片祥和。
“當然了,節製。”
“隻要你還是節製...那麼,你在乎的,就會是我在乎的。”
節製聞言,點了下頭,下一刻,便消失不見。
沒有背叛他的家夥,即便是他厭惡的,也不該為此受到懲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