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八年的時間,每日去早市上逛逛早已成了他的習慣,即便現在已經成了當今陛下近侍,在皇宮內監之中無人能及,依舊如此——而陛下也默認此舉。
人是貪婪的,得到了一樣就想兩樣。
朱允熥也不能免俗,既然得到了番薯藤,他就忍不住去想,若是能再提前得到土豆玉米,豈非更妙?
不過朱允熥也沒有抱著太大的期望。
中一次頭獎已經算是天方夜譚了。
連著中兩次頭獎的概率……更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計。
所以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消息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多少情緒起伏,隻是漫不經心地點了個頭。
而旁邊的馬三寶卻再次開口了,語氣顯得有些猶豫:“今日去趕早市……奴婢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允熥看著地裡的番薯葉。
不以為意地道:“有事直說,朕與你之間是主仆,卻也曾共患難,不必如此拘泥。”
雖然他在這個時代生活的時間不短,幾乎也能算半個大明人,但他與朱允炆之流終究不同,並不屑於通過這些人的唯唯諾諾、姿態拘謹來顯示所謂的皇族威儀。
馬三寶心頭一熱,不由得鼻頭有些酸。
點了點頭道:“是,奴婢記下了。”
“這幾日奴婢照常去趕早市,大明皇朝先帝駕崩,陛下即位登基,民間百姓難免頗多議論,奴婢聽到……民間雖有些人看到了淮西勳貴的收斂,對陛下有所讚揚,但大部分還是……”說到這裡,馬三寶還是忍不住頓了頓。
卻聽到麵前的陛下直接接話道:“大部分人還是在說,如今的新帝,朕,尚在皇爺爺孝期便玩物喪誌,前有種花種草、捏陶燒窯,後又從內帑裡斥資造什麼磚爐子?”
雖然他確實一時間沒有顧慮到這些。
但馬三寶一提。
朱允熥念頭稍微一轉就猜到了馬三寶的意思。
馬三寶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他知道其中的部分內情,聽著這些議論,心中自然替自家主子叫屈,卻也知道,這些事情是陛下特意弄出來遮掩人耳目的,不能解釋。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將實情說出來,提醒提醒陛下。
朱允熥挑了挑眉,一雙如星如淵的眸子略略一轉,麵上就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馬三寶見自家主子不怒反笑。
頓時一臉不解,撇了撇嘴:“陛下您怎麼……天下人不解您,奴婢卻為陛下叫屈。”
朱允熥不以為意地道:“沒什麼好叫屈的,從前這麼多年,朕不也都過來了麼,倒是你今天提起此事,讓我想起來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來。”
輿論!
古往今來,這都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中國的帝王一般都喜歡給自己編個什麼牛逼的異象,譬如是啥啥的轉世,出生之事帶有祥瑞,譬如當初為掀起反抗暴元做出來一個“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的局……
如此種種,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輿論的力量,為了給自己一個正統性、給自己造勢。
而在這個時代。
若能發行一款極具權威性的報紙——控製天下輿論就會變成十分容易的事情——白的能給你說成黑的,黑的能給你說成白的,這就是輿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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