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大人是這麼想的是不是?”
“方才那些話可是十足的欺君之罪啊茹大人。”
輕飄飄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冷意。
朱允熥費了大功夫才創造了現在這個名正言順和茹瑺單獨接觸的機會,自然沒興趣賣關子和廢話。
而茹瑺不可否認的是,陛下講的的確是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一瞬間。
他的額頭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包括身上的裡衣也都被汗水浸透,全身上下因為慌張,發熱發燙。
他迅速回想了一遍。
自己為人一向謹慎,從來不會把心裡的話往外說,一直都是謹守臣子本分罷了,誰會知道自己怎麼想的?
他抿了抿嘴唇想說點什麼,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是的,沒轍了。
不承認吧?陛下該說的都說了,跟在自己肚子裡安了個蛔蟲一樣。再說下去就顯得蒼白,若是陛下真的已經如此認定了,自己再辯解下去那就是繼續欺君。
順著陛下方才的話往下說?
那就是直接承認欺君,順帶還當著陛下的麵把他劈頭蓋臉罵一頓那種程度……
怎麼回答都是錯。
想到這裡。
茹瑺內心頓時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特麼叫什麼事兒啊?我特麼低調做人,造什麼孽了?
朱允熥見茹瑺有點被嚇懵了,也算是敲打得差不多,挑了挑眉緩緩開口提醒道:“茹大人,朕既然什麼都清楚,又如何會放任這一切發展下去?朕說過,朕此次來獵場,不為狩獵,隻是來找你。”
年紀輕輕能走到這個位置。
茹瑺也不是什麼聽不懂話的人。
當即瞪大了眼睛,愕然抬起頭來看向了眼前的白衣少年,麵上是恍然、震驚、不敢置信之色……
是啊!
既然這些道理陛下心中都再明白不過。
那他要做的就是去解決。
而陛下又前後兩次都說起,此次狩獵是為了來見自己,而且還是要製造出這種“偶然”單獨接觸的環境……
茹瑺呆愣愣地盯著朱允熥。
細思下來。
之前那些猝不及防的慌張情緒平靜下來,心中的諸多疑惑和不解,也似乎慢慢變得有條理起來。
一時之間腦子裡浮現出千千萬萬個念頭和想法。
首先,自己是兵部尚書,而且是年少時期一步步走國子監、太學、太子伴讀的路子上來的,和那群淮西勳貴不是一路人,所以陛下找上了自己。
但陛下並未直接召見,而是在此間才和自己接觸,還以“狩獵”的名頭遮掩自己的真實目的……
這是在防著那群淮西勳貴!
想到這裡。
茹瑺內心頓時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完全無法平息下來。
陛下他……
這是在藏拙啊!
茹瑺深吸了一口氣。
雙眼微眯。
心中也大概算是有數了……
默默無聞多年,雖一朝被推上了皇位,頭腦卻無比清晰,能準確地分析出自己的處境,想辦法自救!
這份心性首先就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堅毅、睿智之餘,還絲毫沒有忘記小心謹慎!就連接觸自己都要演這麼一場狩獵的大戲!
想到這一點。
茹瑺立刻想起來之前朱允熥縱馬疾馳的場麵,看似任性,看似有才又愛玩,可現在知道了他的真實目的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朱允熥之前射出去的每一箭,其實都是在設計逼退跟隨在身邊的無關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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