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血氣很重。隻一眼,沈懷信就知道流光不單單是任務沒完成,恐怕還有其他變數。
爐子裡的煙縹緲上升,流光半跪在地恭敬回應,“是,任務中途祝斯年來救人了。他身邊有個侍衛是生麵孔,武功很高。”
“哦?你也打不過嗎?”沈懷信提起了一點興致,“那倒也算個高手了。”
“不僅僅是個高手那麼簡單,我能感覺出來他的武功很強,招數剛猛霸道,我和他隻過了十五招兵器就已經快脫手了。”
“那是你太弱了吧。”沈懷信冷冷的斜了流光一眼,“平時練武不好好練,十五招就能被人打得武器差點脫手”
“是屬下的錯,屬下願意領罰。”
流光不敢開口反駁,隻在心裡默默腹誹,我是用暗器毒藥的,習武路數不同,再怎麼強求也無能為力。
沈懷信不置可否,“若是高手,應該在江湖中早有名氣,你說說他使的兵器或是他的樣子。”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頭發卷曲,高鼻深目,看著似乎有波斯人血統,身材高大,武器是一柄彎刀,刀身寬窄適宜,線條流暢,彆的就記不清了,武林裡有這樣一號人物嗎?”
“若是波斯血統的高手,很可能是雲閣殺手榜排名第一的帝江。”
“是那個傳聞中千金可殺諸侯,萬金可刺帝王的雲閣?”
“正是。隻要出得起價錢,雲閣沒有不敢殺的人。”
“可這次,那個帝江好像是來保護祝斯年的。”
“不奇怪,祝斯年是何等貪生怕死之徒,估計是你上次的刺殺把他嚇怕了。請雲閣第一高手護衛,這麼大手筆,他這排場,真是快大過父王了。”沈懷信冷笑道。
祝斯年明麵上支持皇後與六皇子一派,但陛下的六子年幼,他是真心護佑還是妄圖乾政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都怪屬下當時聽信祝斯年一麵之詞,若早早把他殺了,哪裡還有今日。”
回憶起那一晚,自己竟真的聽信了祝斯年的謊話而心軟,信了他是個走投無路的忠臣,因為他與自己相似的經曆放了他一馬,結果卻是引狼入室。
流光生平最恨被人欺騙利用,沈懷信撚著手中青檀,居高臨下的打量流光,將她的反應儘收眼底,淡淡開口,“你不殺他,並不是因為你相信他,而是因為你不信我。”
這句話扣下的罪名也太大了,流光仰頭看向沈懷信,“殿下當年救我性命,收留我十年,我怎麼會不信殿下。”
“騙子。”沈懷信冷冷看著流光,踱步到她麵前,蹲下身子,手掌輕撫她額間碎發。
將碎發順勢攏向腦後,遊移到流光脖頸後的手掌突然使力。
流光一時不察向前跌去,跌落在沈懷信懷中,與沈懷信麵麵相對。
這顯然屬於官場性騷擾的範疇。
流光手掌撐在沈懷信肩上,一時頭腦發懵,很不適應這種自己命脈被人掌控的感覺。
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想從沈懷信懷中掙紮逃離,可是掙了兩下,並沒有掙脫開。
流光不再強求,一雙眼睛小獸般迷茫的看向沈懷信,十足的示弱。
沈懷信在流光耳邊低聲開口,“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你若真是對我忠心不二,又怎麼會在意我殺的是忠臣還是奸臣,又怎麼會在每次刺殺的時候都要自己判斷,但凡你覺得不應該殺的,就不殺,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是個傻子,什麼都看不出來。”
“屬下不敢。”
流光無可反駁,哪怕自己已經成了暗衛,成了殺手,依舊沒辦法像沈懷信所想的那樣,他心念所向便是她劍尖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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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你是我手下最好用的那把刀,我不希望你和之前的刀一樣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自取滅亡。”
“屬下不敢。”
“我今日再給你一個任務,若這個任務完不成,數罪並罰。”
“是,聽憑殿下吩咐。”
“你明日夜間將祝斯年和帝江引到長街,叫春興去試試帝江的身手。”
“是,屬下遵命,隻是在長街試探是否太過引人矚目,畢竟長街離皇城不過幾百米”
“要的就是引人矚目,你們偽裝成三弟的暗衛,到時候直接在長街動手。”
在長街動手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長街幾百米外就有陛下親衛在皇城巡邏。哪怕是真的不想活了的人都不敢隨便在長街動手。
挑釁皇權的後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僅僅他一個人要受儘各種刑罰而死,連他的親人也會被牽連。
“可是動手之後,如何全身而退”流光看著沈懷信開口試探。
“彆著急,我的任務還沒說完,你把祝斯年和帝江引到長街後,讓春興去試帝江的身手,動靜鬨得越大越好。春興的身手若能贏過帝江,自可以在皇城守軍趕來之前全身而退,若是贏不過帝江,你掐準時間去打斷他們二人的交手,掩護春興撤退。”
流光點頭表示了然,這樣的安排,起碼春興全身而退沒有問題。
沈懷信看流光安靜的聽著,沒有再出口反駁,似乎很是滿意,“之後我教你一套詞,你把這套詞說完,再把這瓶藥喝下去。”
沈懷信從桌上拿起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瓷瓶樣式普通,唯一特殊的點是在底部刻有三皇子私印。
聯想起剛剛沈懷信附在自己耳邊教自己說的詞,流光心裡隱隱有了不詳的猜測,“這裡麵裝的是毒藥嗎?”
“是鴆酒,我親手調配出的毒,飲之即刻斃命,不會讓你死的很痛苦。”
“你要讓我去送死?”流光接過瓷瓶攥緊,心有不甘的開口。
“死亡是死士的宿命。”沈懷信語氣漠漠,“更何況我救過你那麼多次,救命之恩是一定要以命來償的,流光。”
沈懷信語氣篤定,他說的沒錯,流光可以辜負世間任何一個人,唯獨不會辜負沈懷信。
因為虧欠,所以心軟
瞥到沈懷信左腕處猙獰的刀疤,平時他都會用青檀手串來遮掩,此時此刻,青檀手串被他不知是刻意還是意外的移了上去,露出了猙獰的痕跡。
救命之恩確實要償還。流光原本紛亂的思緒逐漸平定,暗下了決心。
“好,我把這條命還給你,此事過後,我欠你的一切就都還完了,我們之間的一切也都結束了。”
等你百年之後,閻羅殿上,惟願再不相見。
沈懷信沒有接話,最後看她的眼神極其冷淡,大概是所有利用價值都沒有了,也沒必要再對自己裝客氣,流光倒是可以釋然。
人若總是背負那麼多虧欠那麼多計較,未免活得太累。有些事有些人,她也應該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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