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林若依目光下移,注意到了扔到自己腳邊的那包藥。
她在殿外一直留神細聽,卻神色恭謹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內心暗暗拍手叫好。
沈懷信見藥包被奪,眉目舒展,心下大石頭落地,身子向後靠了靠,流露出幾分成竹在胸的安穩。
流光側頭看著攻玉,怒極生笑,“你之前不攔我,現在裝什麼好人。”
攻玉並不看她,隻對沈懷信抱拳道,“驚擾了諸位大臣,屬下這就請宸妃娘娘去偏殿。”
流光將粉紗袖子卷起來,一邊叉腰一邊伸手推搡攻玉,“你想請誰下去啊?”
“宸妃娘娘,您彆為難屬下。”攻玉對她抱拳施了一禮,語氣恭謹。
流光冷笑,看向沈懷信拔下發間木簪,眸光挑釁。
攻玉看著流光的動作,心突突直跳,在她散發的第一瞬間擋在了她身前。
女子婦容要求端莊,殿前散發是極大的失儀。
沈懷信見流光的舉動,左手忍不住握緊木扶手,雖然攻玉第一時間去擋,但是流光眉眼間的不馴一覽無餘。
沈懷信的心抽痛起來。
她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愛惜自己,也不顧及我。
三千青絲散落腰間,被清風吹起。女子麵容清冷如雪。
這是她的不擇手段。
沈懷信認輸。
他起身走到三位大臣身邊,沉聲開口,“朕今日還有要事。如今已到午時,諸位不如先去隔壁用膳,餘事膳後再談。”
見此事牽涉到皇嗣,連脾氣最爆,分寸感最弱的葉英叡都不敢隨便開口了。三人告退,一同前往偏殿用膳。
見人已走,沈懷信的麵容冷了下來,“你這又是在鬨什麼脾氣?”
“春興呢?我要見他。”流光也不和他廢話,開口便直奔主題。
“在牢裡押著。行刺皇帝,朕沒賜死還是念在你的情分。”
“哦?我的情分?那我要你放了他,不然這個孩子我不會留。”
“你如果敢傷咱們的孩子,我一定親手剮了他。”
怒到極點,他連陛下自稱也忘了。整個人麵色冷峭,目若寒冰。
“好啊,你乾脆連我一起殺了算了。反正現在看到自己變成這副德行,我也沒臉活了。正好和他一起死。”
“你以為我不敢?”
“我不想賭這個最壞的可能性。咱們之間沒必要鬨得那麼難看。我隻要你把他放了。”流光盯住沈懷信,眸光分毫不讓,語氣卻軟化下來。
見流光有所讓步,沈懷信也不再意氣用事,“我可以放了他,前提是孩子順利生下來,你留下來照顧孩子到他可以獨當一麵。”
“我答應你。”流光不假思索的應聲。反正承諾是一回事,守諾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現在可以去看春興了嗎?”
“朕隻答應放了他,沒答應讓你去看他。”
“那你把鎖住他琵琶骨的鐵鏈卸下,把他從牢裡接出來,讓他好好養傷。”
“這些我也沒答應。”沈懷信輕描淡寫道。
“好,你給我玩文字遊戲是吧。那我隻答應讓孩子順利降生,可沒有答應讓他身體健康,如果他身體孱弱,你可不要來怪罪我。”流光仿照沈懷信的思維,故意說這些刺激他的話。
沈懷信深呼吸,克製自己的情緒,警告自己不能對孕婦發火。
“好,朕答應你給他上藥,讓他養傷,你不放心可以派攻玉過去監督。可以了嗎?”沈懷信語氣硬邦邦的,每一句話都是咬牙說出來的。
流光還是不放心,轉過頭觀察攻玉,“我能相信你?”
“你也沒什麼選擇範圍,至少我比其他人可信吧。春興我好歹認識,不會害他的。”
流光對此還是持懷疑態度。攻玉剛剛那一劈手奪得太乾脆了些,她不由得多想。
攻玉迎著流光懷疑的目光,眸光真摯道,“你先信我一次,不行再換人。”
流光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心內還是不情不願。
沈懷信見流光神情緩和,邀請她留下用膳。
流光神情冷淡的拒絕,“不必了,皇後還在外邊等你呢,她給你送飯過來了,你倆吃吧。”
說罷,不等沈懷信開口挽留,她就快步走到門口,對林若依說道,“皇上叫你了,進去吧。”
林若依笑著對她點點頭,她就站在門口,自然聽清了裡麵的爭吵和爭執,也清楚陛下沒有叫她,但那又如何?她可以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