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街附近,從曲折的小道繞過去就有個市場。
說是市場,其實就是一條長長的街道兩邊都由商販搭了棚子。
雖能擋點兒太陽卻擋不住海上帶來的那股子又潮又悶的勁兒。
遲鐵獨來獨往時很少說話。
買東西也是一指一交錢。
不過眼下,就算他仍然如舊時一般寡言,也擋不住周圍炙熱又嘈雜的視線。
“誒,這遲啞巴好像還真跟那女妖精處上了,有模有樣兒的!”
顧忌到遲啞巴前段時間再次出手傷了人,雖說是個壞人,派出所兒都把人逮走了吧。
可遲鐵當時在筒子樓把人揍到臉上血肉模糊的事跡,仍然叫大家不寒而栗。
姚平誌雖然是個惡心人的畜生。
但遲鐵也絕對不是個正常人。
真要比的話,這就純是膈應人的狗賴兒惹上了不要命的惡鬼,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彆。
“那指定是處上了,你們不知道女妖精擱村兒裡包了塊兒地麼?好像是要再乾個賓館,我瞧著陣仗可不小。地基都打起來了。”
“啞巴給她當頭兒嘞,帶著原先總給她做活兒的那幫小孩兒!”
“哈哈哈,”有個葷素不忌的漢子笑道,“沒想到啊,遲啞巴還是個心胸這麼寬闊的主兒?”
“咋滴,這是整上正房跟小的們那一套了?”
“要麼說還得是人姚老板會玩兒,高,實在是太高了。”
“我可去你媽的吧,”王忠漢拎著一網兜兒的土豆子,剛瞅見遲鐵孤冽背影,還沒來得及開口打招呼就聽見這些刺耳的葷話,當即從兜兒裡掏出個帶泥兒的土豆猛地砸過去。
“老叔兒我瞅你這歲數是不是牛子都站不起來了啊?”
“背後說點兒葷的好過過乾癮是麼?”
王忠漢罵完了就走,後麵那老漢聽得臉又紫又綠,過了老麼半天才反應過來,嗚嗚渣渣地撿起土豆子照著王忠漢疾跑的背影氣急敗壞地砍,“老子站不起來,那啞巴就站得起來嘞?”
“嘿呦,姚海棠那可是女妖精啊,喂不飽的主兒。”
“不就因為他站不起來——”
遲鐵驀然回頭,幽寒視線如鋒銳冷箭。
他下頜繃緊微收,剛硬的臉頰邊際攏起青筋,隱約搏動。
那道埋藏在陰影中的大疤痢似是透著股如羅刹般的煞氣,隻瞧上一眼,那老漢便猶如被生生掐住咽喉,後話兒再未能說出來。
遲鐵調轉視線看向王忠漢,神色鬆動。
“買菜?”
他啞嗓問了一句,拎著滿滿兩手的東西放緩腳步繼續前行。
“啊,”
王忠漢嘬嘬牙花子,“就買點兒土豆子,地裡我讓秀才稍微盯會兒。”
“反也快收工了麼,哥你找的那些老叔們都回去嘞,我們就乾點兒收尾的活兒。”
“我這是想著家沒東西了,還有倆小崽子得塞飯呢。”
遲鐵微微頷首,“嗯,差不多就回去吧,我今兒先不過去了。”
王忠漢一樂,胳膊肘捅咕他,賤兮兮的,“我知道,”
“哥你瞅你買這老些菜啊謔!還有牛肉!”
王忠漢嘿嘿一樂,“咋的哥,你過年嗷。”
遲鐵嗯了一聲說,“趕明兒天天都過年。”
“我艸鐵哥你,”王忠漢聽得又不忍害臊,“哥你現在跟我是一點兒都不避諱了啊。”
遲鐵神情沒啥起伏,“有你姐呢,我還避諱啥。”
想起他棠姐那些火辣且尺度無敵大的發言,王忠漢被噎了一把,“這倒也是哈哥。”
快走到市場末尾,遲鐵略停下腳步。
冷不丁兒地問他,“你明兒是不是得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