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來源於母親的那部分記憶尚未消散,玄音的神識此刻尚且迷離。
麵對突然來到此處的冥帝,鐘離露帶著虞沐揚一行人退出數十丈開外,同時向一旁依舊對北冥玄宸耿耿於懷的白虎和月灼,道。
“白虎、紫凰,玄音的修為已經到達瓶頸,現在可以借天族大陣力量一舉突破。麻煩你們也退開一些吧。”
“可是那個家夥還在啊……”
月灼雙手環抱皺緊眉頭,目光看向北冥玄宸。眼底的敵意與不喜毫不掩飾。
無論是人類還是異獸,在修為突破的關鍵時刻都是極其脆弱的存在。這種時候,身邊是最需要同類護法的。
而此刻,玄音麵前卻是曾親手將她龍脈毀掉北冥玄宸,這讓月灼實在不願離開。
畢竟,要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誰又會毀掉另一個人千辛萬苦修煉出來的龍脈呢!把玄音交給這個家夥,她才不放心!
知道月灼心底的擔憂與警惕,鐘離露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浮現出幾分無奈的笑容,隨後安慰道。
“紫凰,人類之間的事情,三言兩語很難說清。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不會傷害玄音的。”
麵對鐘離露的再三請求,月灼皺起眉頭看著玄音,又看看北冥玄宸。最終同白虎對視也還是妥協。
“既然是鐘離族人開口,那我便信你一次吧。”
留下這句話,月灼便後退到玄音吸收靈氣的範圍之外。一雙金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北冥玄宸。
北冥玄宸的精神係附靈極為強大,察覺到獸族對自己不善的目光。北冥玄宸倒也並未惱怒。
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此,自然也怪不得獸族的敵意。隻是沒想到,原來玄音在這群異獸的眼中竟是如此重要。
注視著玄音眼底的茫然,北冥玄宸抬起手指。縈繞在其中的那團魂魄,在北冥玄宸剝離心鱗的那一刻歸於寂靜。
看著前日還甜甜叫著爹爹的小玄音再度化為魂魄,北冥玄宸深邃眼底不可掩飾的哀痛劃過。
哪怕她不是真正的玄音,哪怕她隻是自己用來彌補對玄音的虧欠與遲來已久的疼愛,他也寸步不離守護了魂魄整整百年。
“這縷魂魄,還你。”
長歎一聲,北冥玄宸抬手在玄音方圓數十丈之內畫出一道結界。
縱使心裡對這縷魂魄這些年的陪伴有著諸多不舍,但他還是將魂魄送到玄音麵前。
他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更比任何人都明白什麼是虛假,什麼是現實。
過去,眾臣勸他不要對小玄音投入太多感情。他充耳不聞,不是因為他分不清是非。而是他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念想。
一個真正與他有些至親羈絆的念想。
“為什麼……”
一雙血瞳定定的注視著北冥玄宸,玄音的大腦此刻一片空白。
過去的二百年裡,她一直認為是北冥玄宸身為夫君與父親的不作為,導致母親的隕落、導致哥哥死在自己麵前。
同時又因為他的地位與文陵族懸殊太大,進而間接性的導致文陵族滅族。
為什麼身為夫君的人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慷慨赴死?
為什麼身為父親的人會容忍自己的一雙兒女流落在外,被無數人欺辱、踐踏甚至險象環生?
為什麼身為一界帝王,北冥玄宸能眼睜睜的看著昔日曾經幫助過他的文陵族全部隕落?
年少時的玄音想法太過直接,她幾乎是沒怎麼思考便在仇恨白夜疏的同時恨上了北冥玄宸。
這股催動她一次次從死亡中爬起來的仇恨燃燒了整整二百年,卻在這刻發現自己仇恨的父親一開始就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