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的林深,倏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煙霧刺激著他的眼睛和鼻腔,沒一會兒就開始不舒服了起來,可他此刻卻不想躲也不想避,隻是死盯著趙老爺的方向。
“林深?”鄧宇承也跟著站了起來。
林深沒有應答,而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梅花圖案的紙張,又轉頭看向花轎。
鄧宇承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抓住林深的手臂使勁晃了兩下,“你是不是知道要怎麼做了?”
林深這時才猛地回神,“不能讓他走,唯有趙老爺,決不能讓他走。”
然而話雖這麼說,房屋的出口早已被火焰團團圍住,這根本不是人能出去的地方。
之前在地上還有點動靜的郭紅武,此刻也完全不動了。
鄧宇承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拽了一下林深的袖子,“我去。”
“什麼?”林深下意識地就搖頭,“火太大了,你這怎麼可能過得去?會燒死的!”
自從在沈榷那裡聽到,昏睡的人突然死去的情況,林深看著鄧宇承就忍不住腦補那樣的場麵。
他不是什麼大善人,也更到不了聖人的程度,但要他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還是不願意的。
“不會,”鄧宇承卻是意外堅定地搖了搖頭,“閆文可以出去,我也可以出去。”
“那怎麼一樣?”
鄧宇承攔在林深麵前,“你很聰明的,雖然就認識這麼一會兒,但我感覺得出來你是足夠聰明的,你應該感覺出來我們現在跟你的不同了。”
他說著,用手摸了一下臉頰上還在不斷擴大的窟窿。
手指此刻已經能清晰摸到裡麵的骨頭,然而人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楚。
“我從剛才起,我的關節就有些僵硬了,”鄧宇承不斷活動著手指,“從跟花轎裡的新娘接觸的那一刻,這一切肯定就是改變不了的了,你看你被火燒的得滿頭大汗,可是我卻一滴汗都沒有出。”
“那個瘦子說的沒錯,染了陰毒的就不是人了,那現在隻有我能做這件事了。”
林深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發現自己不知道能說什麼。
隻有嗆人的煙不斷往喉嚨裡鑽,隻有被熏出來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鄧宇承使勁拍了一下林深的肩膀,“你是聰明人,怎麼做才是對的你很清楚,我和閆文去拉住趙老爺,你按你想到的方法去做就行了。”
林深很難想象,鄧宇承這樣一個頂著學生氣模樣的人,在最開始又緊張又不安的人,在這個時候居然如此冷靜地對他說這些話。
“可是……”
“沒有可是了,”鄧宇承皺起眉頭來,“我們總得有一個人活著出去吧?辦法都想到了,要是全燒死了,那多可惜?”
說完這句話,鄧宇承沒有再給林深回話的機會。
他用力推了一下林深的肩膀,轉身迎著烈火衝了出去。
火苗瞬間攀上了他的衣角,然後悄無聲息地開始一路往上燒。
儘管這樣,他還是跟閆文一樣,感覺不到痛楚一般目標明確地往前跑。
林深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抹掉熏出來的眼淚。
他將那張畫著梅花印記的紙往地上一丟,拿著繡鞋開始一個花轎一個花轎地尋找。
穿鞋不必一定要掀開轎簾,可以把對方的腳直接拉出來。
也沒有任何人說繡鞋是合腳的,畢竟它是一個禁錮用的道具,隻是外表長得精致了些。
當然,做工精致也可能是趙老爺的某種自我感動和炫耀。
就像他說的那般。
給你吃給你穿,給你很好的生活,你就要嫁給我,而不是恨我。
林深蹲下身,將花轎中的腳一隻一隻拉出來檢查。
那麼同理,畫在紙張上的圖案不一定是鞋底的繡樣,而就是一個粗略畫出來的腳底的輪廓呢?
畢竟,誰會把圖案繡在天天要踩的地方,不僅看不見,穿起來還可能不舒服。
外麵又突然響起了幾聲火槍聲,然而林深沒空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