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暈眩感讓林深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保持身體的平衡,嗡鳴不斷在耳中響起。
直到眼前的黑暗逐漸向四周退去,他才看清楚麵前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一個圓圓的高腳凳子,緊挨在旁邊的就是四腳支撐地麵的木頭架子。
林深愣怔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來,窗外的微光勉強照亮屋子裡的擺設,熟悉的紗簾後麵坐著一個穿著長裙的身影。
他的腦袋斷線了一秒鐘,不動聲色地轉動眼珠四處觀察。
進門處的花瓶,畫架旁邊的不遠處的會客圓桌,靠近窗邊的白色雕花櫃子,這一切無疑不在向林深預示著這是夫人的房間。
那麼紗簾後麵的人……
林深單手扶住凳子的邊緣,慢慢抬起頭來。
紗簾後的人一句話都沒有說,看起來坐得十分拘謹,似乎是感受到了林深的目光,頭小幅度地朝一個方向側開。
哢嗒。
開門聲響起,林深立刻轉過頭,與拎著一個深棕色皮製手提包的韓振宇剛好四目相對。
對方看到他的瞬間,立刻就露出了那種熟練且有分寸的笑容,“老師您久等了,包給您拿來了,您看看還有沒有缺什麼東西?”
老師?包?
韓振宇把皮包輕輕往林深腳邊一放,退朝角落的位置不再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幻覺嗎?
是因為他先前喝下的那杯茶,所以看到了這樣的幻覺?還是說剛才那一頭才是幻覺,這邊反而是現實?
林深使勁眨眨眼,把紛亂的想法甩到腦後。
他抬起眼偷偷看了看韓振宇,對方目不斜視地直視著自己正對麵的窗戶,絲毫沒有窺視和好奇的意思。
於是林深在圓凳子上慢慢坐下,把皮包拿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思考片刻之後,緩慢地將其打開。
一股顏料的臭味順著皮包的縫隙冒了出來,緊接著印入眼簾的是亂七八糟塞在包裡的畫筆,東倒西歪的顏料罐,幾張被顏料蹭臟的畫紙,以及——
“……?!”
林深心裡咯噔了一下,他迅速把手伸進包裡,摸到那個熟悉的東西,卻沒有立刻拿出來。
指腹從東西的表麵慢慢劃過,幾乎感覺不到什麼摩擦,耳中卻能清晰聽到油紙哢哢地輕響聲。
怎麼回事?
這個東西怎麼會在“自己”的皮包裡?
林深仿佛確認似的用手指輕輕捏了幾下,那種不軟不硬的質感徹底讓他呼吸一滯。
“老師,可以……可以開始了嗎?”
紗簾後麵的女人開了口,說話的聲音與林深之前在幻覺中聽到過的一模一樣,隻不過相同的聲線語氣卻是相差甚遠。
相比起之前要求做一幅人像的略帶命令口吻的語氣,此刻的這句話中充滿了不確定和不安。
林深吞了一下唾沫,他下意識地想要開口說話,然而在他試圖張開嘴的時候,發現身體竟然不受自己的控製。
他隻感覺嘴角在慢慢往上揚,緊接著不屬於他的聲音從他的喉嚨裡傳了出來。
“夫人,不著急,我這邊做好準備就可以開始了,作畫嘛,這樣的事情是急不來的不是嗎?”
到了這個時候,林深才意識到,剛才的那些動作並不是他自己主觀在做,而是他不受控製地與這具身體的主人契合,下意識地以為是自己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