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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表盤與按鈕。
仿佛無窮無儘般存在的儀表與按鈕。
陸遠對著這些儀表盤與按鈕發呆。
這是他穿越過來的第三個月份了。
這“或許”是一艘巨大的太空飛船,透過舷窗能看到外麵隱約的星空和無儘的黑暗,無論多少時間都是如此。這對於理科生陸遠來說,不難推斷一些事實,比如說——他不靠近任何一個星係或者河係。因為所有可見的恒星亮度都很暗淡,看起來甚至不如地球上晴朗夜晚觀察到的恒星亮度,要知道那要透過大氣層。
星等是衡量天體光度的計量單位,用肉眼觀測的星等可以稱為目視星等。一般來說,觀測的目標越亮,目視星等的數值越小。滿月時月亮的星等是負12.6,一般最亮的恒星星等是1,肉眼可觀察的最小星等是6。而眼前這片星空,沒有任何星等大於2的恒星存在。
這飛船異常巨大和...黑暗。
他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大廳裡,除了麵前的儀表麵板上的指示燈,沒有任何光亮,也沒有任何聲音。在儀表麵板前放著十幾張椅子——他從其中一張上麵醒來——其他的椅子上也空無一人。
他曾經向黑暗的大廳另一側走了幾百米的距離,空曠,除了腳步聲什麼都沒有,甚至找不到對麵的牆壁。等到看不見身後那隱約的光亮時,他跑回來了。最開始的時候,當他目視眼前的黑暗,陸遠總覺得裡麵會忽然撲出惡鬼猛獸,著曾經讓他睡不安寢。可現在,他很希望那黑暗裡有彆的東西,哪怕是一隻鬼也好。
真正折磨人,讓他無法入睡的,是那絕望的寂靜。
看著麵前那巨大的麵板,他覺得自己要瘋了。這該死的地方難道不是一艘先進了地球幾百年的宇宙飛船麼?!為毛還在用七十年代化工車間式樣的控製麵板啊混蛋!你的量子計算機呢?!你的全息操作麵板呢?!至少給我出來一個語音啊!
這裡有空氣、有重力,他每天除了大吼大叫,還可以吃一種白色的軟膏活命。
謝天謝地,這上麵還有個裝置能夠簡單到,讓地球人看懂的程度——一個軟管伸展到一個像牙膏一樣的透明容器裡,上麵有一個按鈕。每按一次,就會在杯子中注入大半杯的“牙膏”,這就是陸遠“一天”的食物。因為沒有測量時間的工具,黑暗和寂靜又會讓時間變得特彆漫長,所以時間長度是無法確定的。但陸遠在“一天”的範圍內,那個管子隻會流出一次“牙膏”。
所以每天快到時間的時候,陸遠都會守在軟管邊上,一下一下的按著那個乳白色的按鈕,直到出來食物為止。不是因為饑餓,雖然他確實減肥了十幾公斤,但饑餓感不算強烈。他守在按鈕邊上,隻是因為這裡是整艘飛船上唯一會對他的舉動作出“反應”的部分。當你對著房間大喊隻能聽見回音,走進黑暗找到的還是黑暗時,一個按鈕的回應也彌足珍貴。
那麵板上有十四盞還亮著的指示燈,有的橙紅、有的昏黃、有的散發白光,這就是陸遠唯一的光源。
原本有十五盞,陸遠在試著操作一些按鈕之後,滅了一盞,從此他再沒敢碰過那麵板。
他睡著,不知多久。他醒來,依舊不知多久。他大吼大叫,瘋狂的砸著椅子,宛如困頓的野獸。但他還是沒有去碰那些儀表盤上的按鈕,那是他黑暗中僅剩的一點點希望。
第一個月,他記下了所有按鈕的順序,從吼叫漸漸變得沉默。(實質上並沒有時間,也無法計算出月份的單位,這隻是陸遠為了保持人類的行為而自我設定的。)
第二個月,他把外套拆成細線,係在椅子上,然後牽著線向黑暗中摸索。他沿著牆壁行走,最終回到了椅子的位置。他確認了這是一個大約400平米的長方形空曠大廳,他在大廳的儘頭找到一扇門,一扇打不開的門。那上麵沒有把手,開關或者任何類似的東西,隻有一人高、半人寬的上下左右四條縫隙,讓他猜想那就是一扇門。
他用儘了一切辦法,可無論推、扣、平移,還是腳踢、頭撞、牙咬、身體猛烈撞擊,那門就像牆壁上的四條縫隙一樣,紋絲不動,該死的太空科技!他甚至沒辦法從門縫中伸出一條細線出去。
第三個月,他又確認了另外一件事。
這飛船沒有在飛。
是的,這是一艘停擺在茫茫宇宙間的廢棄飛船。
沒有引擎聲音,沒有嘈雜的機器運轉聲,還可以認為是房間隔音效果好。
沒有掠過窗外的隕石、碎片或者塵埃,還可以說宇宙就是該死的空曠。
可是在他終於回憶起那可憐的太空知識,並且在舷窗上用那“牙膏”,把每一顆高亮一些的恒星都標識之後,一個月以來,他不斷觀察,那位置從未變過。
相對位置從未發生過改變,飛船也沒有一絲飛行時的震顫,隻有死一半的凝固、靜止。
陸遠開始變得沉默。
他用白色的“牙膏”,在所有的按鈕上標誌上數字,每次絕望到無法忍耐的時候就按下一個。
第三“天”,他按下15號按鈕,又一盞燈熄滅了,再次按,沒有亮起來。把所有1至15號的按鈕都按一遍,燈還是沒有亮起來。
第五天......
......
越來越多的燈熄滅就再也沒亮過,越來越多的黑暗與絕望。
陸遠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說話了,語言的本能開始離他而去,他張開嘴隻能發出些無意義的音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