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進入這裡時,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讓人吃驚的廣闊空間。這裡的廢棄火炮已經被全部清空,幾百平米通透的、僅有幾根柱子支撐的火炮甲板,讓陸遠想起那種還沒做內部隔斷裝修的寫字樓。
這是在任何艦船上都難得一見的景象。
緊接著,陸遠就看到了紮德.卡帕,他坐在長長的大廳儘頭。依舊在一張大桌子的後麵,腳下就是通向船底倉的樓道,被一扇厚重的木頭門蓋了起來,上麵擺著紮德.卡帕的大椅子。紮德.卡帕依舊穿著上次見麵時的衣物,邋遢了些許,這讓他看起來更加的憔悴,一副很長時間都沒有洗漱、也沒有休息的樣子。
他坐在那張大椅子上,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憂傷的看門狗。
不過顯然紮德.卡帕自己不這麼想。看見陸遠走過來,他僅僅是比劃了一個請的樣子,就讓陸遠坐在他大桌子前的那個小椅子上,這看場景起來就像是一場不對等的審問。估計坐下的人,氣勢上先就弱了一截兒。
可陸遠毫不在意,他施施然的在那張小椅子上坐下來,還能饒有興趣的觀察著周圍。比如他就發現,儘管紮德.卡帕在“聖奧古斯丁號”甲板上安排了不少的衛兵,可是在這層火炮甲板,他卻沒留下什麼人手。看似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不如說是和手下的隔閡太深,隨時防止叛亂。
唯一的一個伺候他的侍者,還被趕到一個遠遠的角落裡打瞌睡。直到紮德.卡帕有些惱怒的丟東西過去,他才驚醒過來,急急忙忙的為紮德.卡帕準備了一杯紅茶。
然後……就又回到他的角落裡打瞌睡去了,根本不怎麼在意紮德.卡帕的感受。
紮德.卡帕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樣子有多麼落魄和神經質,依舊保持著自己的裝腔作勢。
他用國王般的高傲飲用著紅茶。並沉默的注視了陸遠好一會兒,直到他確信已經給陸遠施加了足夠的壓力。才開口說道:“告訴我,公民,你在島上尋找什麼?你知道,最近我一直沒有看到過你,可昨天卻有人告訴我,你在差不多整個城裡亂竄,而且和大家談論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比如離開什麼的。要知道,你的行為讓大家都很……不安。
啊~啊~啊!”他用一聲升調和兩聲降調。加上搖擺手指,阻止了陸遠疑似要辯解的行為。“不要打斷我的話,也不要侮辱我的智商,我知道你在找什麼。
寶藏?不……因為這城裡人人都在找寶藏。這是我要求的,為了讓大家不要無所事事,我儘可能的讓每個人有能有一份工作,這是一個城市穩定的基石。為此我付出了很多,僅僅換來在沉船之城毫無價值的金屬片。”
陸遠很無奈的停下來,聽他繼續的巴拉巴拉巴拉。他很想說,我就是在找寶藏——因為大規模的寶藏除了有主的,就剩下海平麵以上的那幾處了——趁著晴天,陸遠昨天一股腦的把它們都挖掘了出來!
而且他今天來。也不是來和紮德.卡帕聊天的。隻是這家夥一見麵就自說自話個沒完,讓陸遠很無奈……
可紮德.卡帕依舊繼續著他的長篇大論。
“我這麼說,是在告訴你,很多人為了這個城市的健康,做了大量的工作。你知道。我是民主選舉出來的領袖,我必須為所有人負責。保證城裡一切都在法律約束之下,這是我的責任。我製定的規則保證這裡不用交稅,不用征兵,除了不許殺人、不許偷盜,我不限製任何事情……可是,依舊有人想要破壞這種平和的生活。比如說你,陸先生,你在尋找一艘能下水的船對麼?你想離開這裡。每個新來的人都想離開這裡,我會用寬大的胸懷來包容他們,但是你……你做的太過火了。
你不該把你的想法說給大家聽,那會讓人心浮躁,損傷這個城市的根基……”
陸遠開始還有些心不在焉,可是當他看到紮德.卡帕那略顯狂熱的表情,才意識到——他居然真的是這麼想的!他並非僅僅是在驅使這些人進行斂財,紮德.卡帕還在試驗心中的烏托邦!沉船之城,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竟然就是他心中的理想王國?!
“你知道這是個錯誤!但是,我會給你一個機會去改正它!”他忽然換了一個話題,“我的城市有一個衛隊,完全是義務性質的工作,每個公民都有權利加入,你想加入麼?”
“哦,我需要時間考慮。”陸遠敷衍道。
“哦,需要再想想?好吧,你有五分鐘時間。我剛才說道哪兒了?啊……看,即使我做了那麼多的工作,依舊不被所有人理解!其中有你這樣的新人——不要害怕,我會給你機會。還有那麼一些……頑固的、絕對無法改變的壞份子,或者說罪犯。例如這裡的兩個小小的幫會,納沃爾幫和加斯帕幫,他們天生就無法接受有秩序的生活。為了讓這些無法容忍正常生活的人也能生存,我仁慈的撥給了他們兩條船,一條木駁船和一條蓋倫帆船,因為都在城市邊上,我以為無所謂。
但顯然,聖人也有犯錯誤的時候,他們並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收起爪子。所以,時至今日,他們已經想要乾涉公民們享受平靜的生活,這是我絕對無法容忍的!你知道,你看起來不是一般人,你很不一般,你有著普通公民所不具備的力量。當然,你過去乾了什麼,我無所謂,但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去教訓一下那些人。”他用手在桌子上劃著,強調了一句,“這就是我給你的機會。”
紮德.卡帕用最壓迫的目光注視著陸遠,等待他的答複,而且才不過過去幾秒鐘的時間,他的臉上已經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紮德.卡帕先生,我很佩服你偉大的理想。我對於您嘗試建設一個各有分工、各安其職的河蟹社會的努力,感到非常欽佩。”陸遠說的是實話,紮德.卡帕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一個生活在十八世紀的社會主義者。或許他的做法上,還帶著濃重的舊時代的色彩,但是他嘗試的方向,毫無疑問是向著大工業、大社會的方向前進的。
“但是,對不起,你的夢想無法繼續下去。”陸遠站起身來,拔出在廢墟中搜尋出來的兩柄重劍,“我是來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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