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潤聞言瞥了一眼弟弟,問道:“你是想拉駱瑸一把?”
趙弘宣亦不隱瞞,坦誠地說道:“終究我白拿了一支六七萬人編製的軍隊,心中難免有點……”說到這裡,他小聲說道:“哥,你看這樣如何?在哥你的構想中,蒲阪不是側重於防守的城池嘛?你看能不能交給長……唔,駱瑸那方的人,亦鄭城王氏的財力,重修蒲阪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如此一來,朝廷也可以免卻一筆開支。……再不濟,就像汾陰縣這樣軍政分離嘛。”
聽聞此言,趙弘潤略有些驚訝。
不可否認,趙弘宣的主意還是不錯的,給長皇子趙弘禮的勢力一個『蒲阪令』,誆其重修蒲阪,反正軍權到最後並不是在趙弘禮那一方的人手中,長皇子的勢力,最多也就是沾沾屯田的便宜罷了。
但最終,趙弘潤還是否決了這個念頭,因為汾陰、蒲阪兩縣,難分輕重,都是他必須要握在手中的。
倒不是他擅權,問題是汾陰乃是日後魏國穩定河西、出征河套的劍,而蒲阪則是保護河東、三川兩郡的盾,事實上兩者的戰略地位是持平的。
而長皇子趙弘禮的原東宮黨勢力中,目前仍堅定站隊、並且仍有財力的,也就隻有鄭城王氏那寥寥幾支家族了,而問題就在於,鄭城王氏與他趙弘潤是有怨隙的。
這個怨隙,可不止是趙弘潤見死不救、坐視大盜賊殺死了王氏嫡子王瑔,還有趙弘潤扶持三叔公趙來峪的安陵趙氏,取代了原本安陵王氏,不聲不響吞並了後者家產的緣故——相信這才是鄭城王氏最記恨的。
因此,趙弘潤是絕不可能讓鄭城王氏的人出任『蒲阪令』的,彆看如今長皇子趙弘禮失勢,鄭城王氏似乎安分守己,萬一日後這幫人在蒲阪耍什麼花樣呢?
蒲阪若有失,汾陰如何保得住?!
因此無論如何,汾陰、蒲阪是趙弘潤必須捏在手中的,為了確保日後魏國的對外擴展。除此之外,『北屈令』趙弘潤也希望捏在手中,畢竟那是汾陰縣北方屏障,是用來防備韓人的。
當然,鑒於如今魏韓兩國因為秘密簽訂了『合力驅逐林胡』的密約,北屈城倒也可以暫時放一放。
反正北屈城建立在河東郡西部北麵的壺口山,道路並不通向河西,因此趙弘潤並不認為國內那些趨利的貴族們會去搶奪——會去搶的隻有雍王、襄王、慶王這些人,畢竟『北屈』日後必然將駐紮一支軍隊防備西河『離石』的韓軍,若能搶到這座城,就意味著搶到了一支軍隊的兵權。
想到這裡,趙弘潤正色對弟弟趙弘宣說道:“你叫人回覆駱瑸,叫他莫要好高騖遠,學國內那些貴族那樣,成天儘想著不勞而獲。”
『……兄長這是拒絕了?』
趙弘宣愣了愣,隨即有些失望。
他原以為,此番有他說情,眼前這位兄長好歹會看在他的麵子上,拉一把長皇子趙弘禮。
不得不說,曾經炙手可熱的東宮,如今府前門庭羅雀,這讓受到了長皇子趙弘禮諸多恩惠的趙弘宣感覺莫名心酸,不由地感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然而,就在此時,在旁陪座的周昪見自家殿下久久不語,且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便知自家殿下還是沒有參透其兄長在話中真正的意思,遂在旁提醒道:“殿下,您還不快感謝一下肅王殿下的提點?”
『感謝?』
趙弘宣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周昪,不過還是聽從了後者的建議,稀裡糊塗地感謝了兄長。
雖然他苦想了許久仍未參透,但從兄長那『你還差得遠啊』般的眼神中,趙弘宣多少還是有些尷尬,訕訕地撓了撓頭。
當晚,待來到趙弘潤安排的住房後,趙弘宣實在忍不住了,詢問周昪道:“周昪,我哥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周昪聞言笑道:“殿下,河西、河套,乃是羌胡與林胡的地盤,雖然說得難聽,但不可否認,我大魏在河西的利益,基於搶奪羌胡的財富上,這也就是肅王殿下口中的『不勞而獲』,因此,肅王殿下所說的『莫要儘想著不勞而獲』,就是讓駱瑸放棄河西。”頓了頓,他又說道:“至於前一句,『莫要好高騖遠』,則是肅王殿下在奉勸駱瑸,河西尚未瞧見端倪,讓他收收心,著眼於唾手可得的利益……那麼,唾手可得的利益在哪呢?”
趙弘宣沉思了半響,隨即幡然醒悟:“上黨?”
說罷,他一合拳掌,略帶自責地說道:“我怎麼就忘了上黨呢?”
“這不奇怪。”周昪聞言正色說道:“上黨雖土地肥沃,但需要耕種才會有收獲,哪比得上河西,可以直接搶掠羌胡等戎狄的財富。不光殿下您,相信國內許多貴族,亦忘卻了我大魏剛剛收複的上黨郡,死死盯著河西這塊目前仍隻是畫在紙上的大餅……”
聽著周昪略帶責備的話語,趙弘宣麵色訕訕。
也難怪,畢竟在聽過兄長對河西、河套一帶的描述後,趙弘宣滿腦子都是『數以百萬計的牛羊馬匹』,哪還記得魏國剛剛收複的上黨郡。
“咳,本王即刻寫信,將此事告知駱瑸。”
在周昪笑而不語的注視下,趙弘宣麵紅耳赤地逃走了。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