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在羊腸狹穀,僅剩下一隻手的羯部落大族長巴圖魯正忍著痛楚,伏身在馬背上,儘可能地催馬快奔,因為他已經聽到了雒南盆穀內傳來的喊殺聲與悲喊聲。
忽然,巴圖魯隱隱聽到身背後傳來一陣陣馬蹄聲,他緊張地回頭瞅了一眼,心中大感駭然。
要知道在片刻之前,為了防止博西勒所率領的羯角騎兵一路跟隨他們殺到部落,巴圖魯忍痛讓當時身邊僅剩的數百騎兵留下斷後,儘可能地拖延時間,而他則帶著幾名心腹護衛騎,向部落所在地飛奔——當時的他,尚不知曉魏將司馬安早已領著一支騎兵殺入了雒南盆穀,誤以為博西勒是想趁勝追擊,因此,他要儘可能地拖延博西勒這邊的魏軍騎兵,以便他提前一步返回部落,讓族人們做好應戰的準備。
隻是沒想到,隨著越來越靠近雒南盆穀,聽到了那邊傳來的喊殺聲,巴圖魯這才驚恐無措:原來魏軍早已殺入了他的羯部落。
近了,更近了……
在離峽穀出口僅隻有幾十丈遠的時候,巴圖魯注意到了傳到峽穀內的火光。
『火?』
麵色大變的他,用僅剩的一隻手死死攥住韁繩,再次提高戰馬的速度,一下子就衝出了峽穀。
而此時,眼前的景色,讓他呆若木雞。
隻見在他麵前遠處,那是一片仿佛無邊無際的火海,在火海中,羯部落的氈帳正在熊熊燃燒。
“不……不……”
巴圖魯嘴裡喃喃念叨,眼眸中浮現幾分惶恐與懊悔。
“噗——”
“噗噗噗——”
幾支利箭,從巴圖魯的後背射出,洞穿了他的胸膛。
巴魯圖毫無反應,木然地中箭,木然地跌落馬下。
他所倒下的泥土,不再是曾經散發著濃鬱草味的泥土,而仿佛是帶著一股被火焰烘烤的焦臭味。
他麵前一朵很普通的野花,似乎也被遠處火海的熱浪烤地有些萎縮。
不過,仍有幾分讓巴圖魯感到懷念的氣息。
突然,一隻馬蹄重重落下,將那顆野花踐踏在鐵蹄下,戰馬的主人,羯角騎兵的大督統博西勒,俯視了一眼倒在胯下戰馬馬蹄旁的巴圖魯,隨即,抬頭望向麵前那仿佛無邊無際的火海。
“從兩邊繞過去。”博西勒抬起手指向前方,沉聲喝道:“現下,由我等援護司馬大將軍!”
隨著他一聲令下,源源不斷的羯角騎兵從峽穀中奔馬而出,繞過火海,殺入雒南盆穀。
而此時,由於羯部落的拚死反擊,司馬安所率領的千餘騎兵,其攻勢一度被遏製,無法繼續擴大戰果,直到博西勒率領援軍抵達。
拋開在葫蘆穀正與羚部落廝殺的『赫查哈契』與『努哈爾』兩位羯角軍萬夫長所率領的數千騎兵,羊腸狹穀內司馬安麾下的騎兵,陸續殺到羯部落所在的雒南盆穀,儘管羯部落用本族的戰士與奴隸們拚死防守,但可以預見,羯部落的敗亡已距離不遠。
這一場夜襲,一直持續到次日天明,待等朝陽的光輝再次照拂雒南盆穀時,羯部落曾經那不亞於魏國城池般規模的部落營地,已幾近成為一片廢墟,幸存的羯部落人,不忍心回頭看本族那些無法及時逃離的族人被羯角騎兵屠殺殆儘,不忍心回頭看那些本族的女人哭泣著被羯角騎兵擄走,他們隻能壓抑心中的憤怒,保護著一部分族人,撇下部落的財富、羊群與一些奴隸,向熊耳山撤離。
“要追麼?”
博西勒來到了司馬安身邊,目視著熊耳山的方向問道。
司馬安瞥了一眼正在餘殘餘頑抗分子——幾乎都是羯部落拋棄的奴隸——鏖戰的羯角騎兵,搖了搖頭,說道:“鏖戰一宿,兵卒們已經困乏了,追之無益。”
說罷,他微皺著眉頭看向了熊耳山上那些正在遷移的羯部落族人。
這一仗,他原以為羯部落會不惜代價死守雒南盆穀,而如此一來,他魏軍便能將羯部落屠戳殆儘,但沒想到,羯部落卻做出了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在昨晚夜襲之初,便開始組織人手將年輕女人與小孩送離部落,以至於司馬安並未能完成預期的目標。
“巴圖魯死了麼?”
司馬安突然問道。
“死於弓矢之下。”博西勒有些納悶地問道:“怎麼了?”
司馬安搖了搖頭,隻是默默地看著熊耳山的方向。
他知道,巴圖魯雖死,但並不意味著羯部落已成一片散沙,這個部落,仍然有一位出色的統領者,否則,羯部落昨晚的應對,不會如此冷靜而明知。
不過眼下,他無暇顧及那些羯部落的殘存勢力,畢竟對方明擺著已退出了這場戰爭。
『……該是時候拿回澗北軍營了。』
目光投向東方,司馬安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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