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趙昭頓時語塞,在目視了眼前這位兄弟許久後,苦笑說道:“弘潤,你跟父皇真是越來越像了……愚兄說不過你。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回齊國……”說到這裡,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先王僖過世之時,曾囑托愚兄守護齊國,當時弘潤你亦在旁。當年愚兄赴齊時,臨淄人人輕賤,唯獨先王厚待於我,這份恩情,愚兄不敢忘卻……”
說罷,他偷偷看了一眼趙弘潤的表情,幽幽說道:“愚兄此番回大魏吊喪,臨淄諸人並無阻攔之意,皆以赤誠之心相待,唯期盼愚兄能儘快返回齊國,與他們同度艱難;然而,愚兄到了大魏後,卻被弘潤你扣下,此事若是傳出去,怕是會有人指責弘潤你……”
“我不在乎。”
打斷了趙弘昭的話,趙弘潤淡淡說道:“這天底下,看不慣我趙潤的人如過江之鯽,他們算老幾?……縱使他們日日咒罵,我照樣吃得下、睡得安,反之,若誰惹我不痛快,我就發兵滅之!”
“……”趙昭完全沒有想到趙弘潤居然會是這種反應,苦笑著說道:“這可並非明君主所為。”
“明君?嘿!”趙弘潤哂笑一聲,淡然說道:“父皇在位二十餘年,兢兢業業,還不是仍舊有一小撮人在背地裡指責他為昏君?除非聖人,否則誰能令這天下人人皆信服之?反正我從未奢望去當一個什麼明君,父皇將王位傳給了我,那麼我就肩負起興旺國家的責任,僅此而已。……若以後後人說我暴虐,我也無所謂,隻要我切實履行了作為君王的職責,那我就問心無愧,就像父皇那般……”
聽聞此言,趙昭臉上的苦笑之色更濃了。
雖說君子可欺之以方,但這世上,總是難免會出現一些另類,就好比眼前的這位兄弟趙潤,他簡直就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在已貴為君王的情況下,絲毫不注重名聲,這種另類的家夥如何招架?
想了想,趙昭隻能說道:“如此,對大魏的名譽也不好……”
“六哥想多了。”趙弘潤笑笑說道:“如今誰敢說我大魏的不是?雖然我一張口,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但,我大魏不還有四五十萬的軍隊嘛……這四五十萬張嘴,不見得招架不住那所謂的悠悠眾口。”
“……”趙昭無言以對。
他再次發現,想要說服眼前這位無論是才智還是口舌之利皆毫不遜色於他的兄弟,這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了想,趙昭低聲說道:“弘潤,想當年,若無齊國的幫助,我大魏……”
然而,就在他正要抒發一下感情時,卻被趙弘潤突然打斷:“行了六哥!總之,六哥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大梁吧!”
趙昭被趙潤這一句話堵得半響喘不上氣來。
當日,兄弟倆頗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
晚上在返回睿王府的途中,趙昭的妻妾嫆姬與田菀聊起了方才她們女眷間的接觸。
縱使是性格膽怯的田菀,亦頗為喜悅,因為趙弘潤的那些後妃們,對待她倆都很親切,就仿佛姑嫂一般,硬要說有什麼不適,隻能說,田菀還不能適應魏後羋薑那麵無表情的模樣:“……即便明知那位魏後素來麵無表情,並非是可以針對我等,但還是隱隱有些畏懼。”
嫆姬亦是連連點頭。
其實她也明白,單單看趙梁兄妹當時膩著那位魏後羋薑,就能得知這位魏後畢竟是善良之人,畢竟孩童在某些方麵其實更加敏銳,但不得不說,那位魏後終日板著臉的模樣,確實有點嚇人,雖然對方其實並無惡意。
這不,臨走前還贈送了她們許多小禮物,既有正常向的珍貴首飾,也有在二女看來非常詭異的諸如巫毒娃娃等物——其實嫆姬與田菀感覺地出來,可能還是那個醜陋詭異的巫毒娃娃在那位魏後心中的分量更重,但因為實在是太詭異了,以至於嫆姬與田菀二女完全不敢帶在身邊辟邪。
“夫君那邊呢?”在聊完了她們那些女眷的相處後,嫆姬好奇地詢問丈夫,詢問丈夫與那位闊彆已久的兄弟再次重逢的敘舊過程。
麵對妻子的詢問,趙昭默然地搖了搖頭。
見此,嫆姬與田菀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後者小心翼翼地說道:“莫非……因長年未見而漸漸疏遠了?”
趙昭苦笑一聲,再次搖了搖頭。
他感覺得出來,八弟趙潤對待他,依舊如當年那般親近,但恰恰就是這份親近,讓他倍感壓力。
此時,瞧見丈夫再次搖頭,嫆姬亦猜到了原因,低聲說道:“莫非是那位魏王……要扣下夫君?”
聽聞此言,還未等趙昭開口,就見田菀睜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為何?”
在拍了拍妾室田耽的手背後,趙昭歎息地解釋道:“當年我大魏勢弱,我不得已前往齊國作為質子,換取齊國協助,牽製楚國,但這些年來,我大魏日漸強盛,已經不需要齊國的幫助了……因此,弘潤希望我返回魏國。”
聽了這話,嫆姬與田菀皆沉默了,她們不知該說什麼,因為歸溯原因,並非是那位魏國的新君對她們夫君有何不滿,相反地,反而是那位新君顧念舊日兄弟之情,希望他回歸魏國罷了——其實這應該是一件好事。
“夫君有何打算?”
在沉默了片刻後,嫆姬低聲問道。
趙昭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這些年來我在臨淄,亦時常思念大梁,但……眼下尚不是時候。”
嫆姬當然明白丈夫口中那句「尚不是時候」指的究竟是什麼,無非就是她齊國目前局勢危難罷了。
倘若她齊國如今能跟魏國一樣強盛,她丈夫或許早已帶著她們返回魏國了。
看著丈夫憂愁滿麵的模樣,嫆姬心中亦不好受,暗暗責怪父親先王呂僖——若當年呂僖不曾將她嫁給趙昭,且後來也不曾托孤給後者,她的丈夫就不必受到這等折磨。
但反過來一想,若非她父親當年力排眾議將她嫁給了趙昭,她也碰不到似趙昭這般溫柔優雅的夫婿。
所以說,嫆姬心中也是萬般糾結,不知該埋怨父親還是感謝父親。
但話說回來,無論感謝還是埋怨,事到如今皆以無濟於事,作為妻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丈夫的決定,無論他選擇回歸齊國,亦或是回歸魏國。
當晚回到睿王府後,嫆姬與田菀自去哄趙梁兄妹睡覺,而趙昭,則與費崴、曹量等幾名宗衛在書房談論起了此事。
當趙昭說到他兄弟趙弘潤很有可能將他扣在魏國時,費崴、曹量等宗衛們麵麵相覷。
倘若說趙潤意圖加害他們家殿下,那麼眾宗衛自然是氣憤填膺,哪怕犧牲自己也要保護自家殿下一家殺出大梁,可問題是,聽趙昭的話意,那位新君明擺著是要重用他們家殿下——或者乾脆地點說,隻要趙昭願意留在大梁,那位新君將不吝賞賜。
在這種情況下,費崴、曹量等眾宗衛們亦是不知所措,一個個撓著頭,不知該說什麼。
難道他們要指責那位新君過於顧念兄弟之情不成?
思考了許久,趙昭做出了決定:“明日我先去拜見母親,帶母親一同拜祭父皇,此事了了之後,我再去見見弘潤,向他辭行……實在不行,咱們偷偷走。”
宗衛長費崴苦笑著說道:“家主,如今的大梁城內城外,可不比當初,據方才酒席筵間衛驕、呂牧、穆青那幾個家夥所言,大梁城內外,如今可是駐紮著十萬禁衛軍,想要在這十萬禁衛軍的眼皮底下偷偷溜出城,怕是難如登天……”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宗衛曹量接過話茬,表情古怪地說道:“最糟糕的是,即便我等僥幸溜回臨淄,卻因此惹惱了那位新君。您是知道的,那位八殿下小時候就脾氣不好,更彆說如今已貴為我大魏的君王……我估摸著啊,若咱不告而彆,偷偷溜回臨淄,事跡敗露倒還不算什麼,但若是成功,那位八殿下遷怒齊國,一怒之下派出軍隊攻打齊國,那齊國可就真的……”
他沒有說下去,但相信在場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要知道,魏國目前與齊國交惡、且是楚國的盟友,也就是說,魏國不是沒有可能出兵攻打齊國。
聽聞此言,趙昭更加頭疼了。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剛剛從鳳儀宮返回,前往甘露殿,今日與趙昭相見,讓他情緒有些混亂,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捋一捋思緒。
然而,待等來到甘露殿時,卻見有一人早早等候在前殿,定睛一瞧,卻是內朝大臣介子鴟。
“介子,還未回府?”
趙弘潤隨口打了聲招呼。
介子鴟笑了笑,拱手說道:“得知陛下今日在雅風閣單獨宴請睿王,臣特意等候在此,為陛下排憂……”
說到這裡,介子鴟走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其實睿王的事,很好解決……隻要將齊國變成魏土,睿王不就隻能呆在我大魏了嗎?”
趙弘潤深深看了一眼介子鴟,哂笑著走入了內殿。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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