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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蕭鸞在公子玠的府上住了下來,教授後者如何奪走衛瑜的儲君位子,並反複叮囑公子玠,不可泄露。
平心而論,若不是被逼無奈,蕭鸞根本不會選擇衛玠這種滿腦子就隻有酒色的草包,但沒辦法,人家魏國先君趙偲的兒子,那是一個比一個出色,可衛王費的這些兒子呢,除了長公子衛瑜外,那是一個比一個無能。
本著矮子當中拔高個的心思,蕭鸞這才選擇了公子玠。
按照蕭鸞為公子玠所出的主意,首當其衝需要利用的,就是衛王費對衛公子瑜的偏見。
次日,公子玠進王宮求見了其父王衛費。
在王宮的花園內,衛玠瞧見他父王衛費與十幾名貌美的妃子以及宮女正在嬉戲。
不得不說,彆看衛王費與魏國已故的君王趙偲乃是同輩人,如今也早已年過六旬,但衛費終究不像趙偲那樣兢兢業業務國二十餘年,因此,雖然沉迷酒色使得這位衛王看起來氣色不佳,但總得來說身體倒也硬朗。
待等公子衛玠來到時,衛王費正在與那十幾名寵妃與宮女玩捉迷藏的遊戲,即他用布條蒙住雙目,去捉那幾名實際上一直在他身邊打轉的年輕妃子與宮女,待抱住對方後,對其上下其手的方式來辨彆究竟是誰——總而言之,是個頗為淫靡的遊戲。
衛玠並未打攪其父王的雅興,便站在一旁看著,看著那些姿色不俗的女子,心中頗有些蠢蠢欲動。
終於,衛王費捉住了一名宮女,一雙手在後者身上上下摸索,直到那名宮女被撫摸地氣喘籲籲,他這才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嘖嘖,這大小,是怡兒吧?”
可惜他猜錯了,懷中的宮女一邊嬌喘、一邊嗔道:“大王,人家是蘭兒啦……”
“咦?寡人怎麼會搞錯呢?”衛王費嘿嘿一笑,右手深入那女子的衣襟內一番摸索,隻摸得那名女子媚眼如絲、氣喘籲籲。
本來嘛,這會兒多半就會上演一場一龍多鳳的好戲,但因為此時公子衛玠就在旁邊看著,那名叫做蘭兒的宮女終究還是麵皮薄,麵紅耳赤地抓著衛王費的手,小聲提醒道:“大王,公子玠來了……”
一聽這話,衛王這才放開那名宮女,伸手摘下蒙住雙目的布帶,與公子衛玠打招呼:“玠兒,你怎麼來了?”
公子玠這才將目光從那些鶯鶯燕燕身上移開,拱手行禮道:“父王。”
“你等先退下吧。”
衛王拍拍手,遣退了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一回頭見公子玠一臉向往地看著那些女子婀娜的背影,他倒也不生氣,反而有種「吾子本該如此」的感慨——相比較勤儉克己的公子瑜,衛王費覺得公子玠更像他。
“那個女娃寡人還未嘗過滋味,贈予你如何?”衛王笑嗬嗬地問道。
公子玠頗有些心動,想了想說道:“父王,兒臣最近從魏國那邊想辦法買了幾個胡女,性子烈地很,不知父王您……”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頗具默契。
不得不說,公子玠無論是在嗜好方麵,還是在拍馬奉承方麵,皆酷似衛王費,這也正是衛王費心中喜愛公子玠的原因。
其實平心而論,有不少人曾在衛王費麵前說公子玠隻曉得拍馬奉承,但聽了這些話,衛王費非但沒有對公子玠產生什麼不好的看法,反而深恨那些嚼舌根的人。
拍馬奉承怎麼了?老子的王位就是拍馬奉承得來的!
這話一點不假。
衛王費年幼時,因為能力平庸,故而被他父王「衛王糾」打發到魏國作為質子——可以視為被放棄,但在因緣巧合之下,再加拍馬奉承,年幼的衛費,取得了當時的魏王趙慷的歡心。
這遭遇,簡直跟齊王呂僖看到魏公子昭同出一轍。
區彆在於,魏公子昭那是真的有真才實學,且齊王呂僖也是一位看人很準的明君,而魏王趙慷與衛費嘛,不過就是一個喜好被人吹捧的昏君,碰到一個擅於拍馬奉承之人而已。
但還彆說,衛費還真是靠著拍馬奉承,以一介質子的身份,被趙潤的祖父趙慷收為義子,甚至於在衛費的父親衛糾過世之後,趙慷還借給他魏國的軍隊,助他返回衛國與其餘兄弟爭奪王位。
因此,當有人在衛費麵前嚼舌根,指責公子玠隻會拍馬奉承時,衛費立刻想到的並非是訓斥兒子,反而是對嚼舌根的人暗恨不已。——公子衛瑜也因此受到牽連。
畢竟那些嚼舌根的人,其目的無非就是為了給公子衛瑜說好話,隻可惜,弄巧成拙,反而惹得衛王費大感不悅。
在交流了一番禦女方麵的經驗後,衛王費這才詢問起兒子此番前來的目的。
而此時公子玠亦幡然醒悟:我是聽了那公宜的建議,特地來給衛瑜穿小鞋的,怎麼跟父親探討起女人來了?
他連忙按下心中對某些事的蠢蠢欲動,壓低聲音說道:“父王,兒臣最近聽說,內大夫公彥,借其壽誕之筵,拉攏人心,意圖為儲君助漲聲勢……”
一聽這話,衛王費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斂了起來。
事實上,公子玠隻不過是隨口胡謅,但衛王費卻對此深信不疑,原因很簡單,因為半數以上的官員,都在給公子衛瑜說好話,仿佛恨不得他衛費立刻退位,將王位傳給公子衛瑜。
可問題是,衛王費可不是魏王趙偲,他既沒有後者的胸襟,也不像後者當初那樣積勞成疾,這麼早將王位傳給公子衛瑜做什麼?
更要緊的是,衛王費對公子衛瑜非常不滿。
確實,彆看衛王費與衛公子瑜乃是親父子,但這些年來,父子二人的關係卻是非常冷僵,其中原因就在於衛王費是個毫無抱負的庸主,然而公子衛瑜卻太過於出色。
這情況有點類似魏國先王趙偲與如今的魏王趙潤這對父子當時的處境,但區彆在於,魏國先王趙偲是一位胸襟寬闊的雄主,尤其是對喜愛的兒子趙潤,更為寬容,非但屢屢姑息趙潤年幼時的劣跡,還將自己的畢生心願托付給兒子,讓後者承載自己年輕時的抱負;可衛王費與公子衛瑜這對父子,卻恰恰相反。
尤其是「五方伐魏戰役」期間,當韓將司馬尚率領八萬韓國軍隊攻入衛國,企圖從衛國借道攻打魏國時,衛王費嚇得六神無主,非但沒有號召全國衛人抗拒韓國軍隊,甚至竟然牢牢拽著濮陽軍這等全國屈指可數的精銳軍隊,隻下令濮陽軍堅守王都,而對韓軍向衛國東部進攻的事視而不見。
這昏昧的程度,簡直跟楚國的巨陽君熊鯉不相上下。
而在國家危難之際,公子衛瑜挺身而出,遣儘財帛征募本國遊俠、平民從軍,雖然那一年,衛瑜領導的義軍,在韓將司馬尚麵前還是沒有占到什麼便宜,不出意料地連番吃了好幾場敗仗,但到底也算是拖住了司馬尚,叫後者無法一鼓作氣打到濮陽。
那時,衛國的輿論分為兩撥。
一撥人認為公子衛瑜籌建義軍迎擊韓軍這件事毫無意義,因為從真正意義上說,韓將司馬尚並不是被衛瑜擊退的——當時司馬尚之所以退兵,是因為魏國的南梁王趙元佐派魏將薑鄙偷襲了雁門、太原,引入了林胡,讓韓國意識到這場仗他們已經在戰略上輸地一大糊塗,因此才命令司馬尚從衛國撤兵。
因此,難免就有些人惡意嘲諷公子衛瑜:興師動眾搞了半天,最終還是靠著魏國擊退了韓軍。
在這件事上,公子衛瑜與他麾下的義軍無從辯駁,畢竟他們確實沒能戰勝韓將司馬尚,充其量隻是勉強抵擋,拖慢了司馬尚進兵的速度而已。
不過從客觀角度來說,衛公子瑜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司馬尚那是誰?
那是韓國在代郡守劇辛事後、接過了代郡權柄的北原十豪級彆將領,甚至於韓國內部對司馬尚的評價,還要在暴鳶、靳黈、馮頲等豪將之上,這等猛將再加上八萬韓國正規軍,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倘若衛公子瑜倉促籌建的幾萬義軍,在幾乎沒有經受什麼訓練、且缺少大量武器裝備的情況下,居然能擊退司馬尚的八萬精銳,那韓國的北原十豪,未免也太丟份了。
所以說,衛瑜當年敗在韓將司馬尚手中,這是理所當然的,哪怕就是換做趙潤去麵對司馬尚,恐怕也無法戰勝這樣的對手,畢竟兩軍的實力,實在相差太懸殊了。
而令一撥人所持的觀點卻恰恰相反,他們認為公子衛瑜雖敗猶榮,至少衛瑜勇敢地承擔了自己的責任,就好比當年初征的魏公子潤,隻可惜,相比較當年的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韓將司馬尚以及他麾下的八萬韓軍,這個敵人太過於強大。
至少相比較某位躲在濮陽,勒令濮陽軍不得出征迎戰、隻可堅守王都的衛王費,公子衛瑜在那次戰爭中要出色太多太多。
也正因為這樣,此戰之後,衛公子瑜在衛國的威望,一下子就蓋過了他的父王衛費——尤其是在後來衛瑜收複的衛國東部,衛瑜這位儲君的話比這個國家的君王還要管用。
而這,難免就引起了衛王費的不渝。
所謂功高蓋主,大概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又是那些人在嚼舌根!』
衛王費在心中惡狠狠地咒罵了幾句,隨即,他詢問衛玠道:“玠兒,你說,寡人應當傳位於你兄長麼?”
衛玠苦笑著說道:“父王若傳位於兄長,怕是兒臣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衛王費聽得麵色一滯。
若當真如此,何止是衛玠沒有好日子過,怕是他衛費這個退位的太上王,都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當然,這並非指公子衛瑜會迫害父親或者迫害兄弟,關鍵在於衛瑜一向熱衷於將錢財投在國內建設上,一旦衛瑜他日成為衛王,國庫的錢,肯定是每一枚銅錢都在正途,衛王費與兒子衛玠倒時候根本彆指望再擁有似今日這般奢華淫靡的生活。
這正是衛王費不願傳位給兒子衛瑜,而公子玠也不希望衛瑜繼承王位的最根本原因——公子衛瑜,在這方麵太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