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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不退反進……』
在帥帳內,楚水君負背雙手,來回踱著步。
種種跡象表明,魏國的湖陵水軍從微山湖沿著梁魯渠撤退至定陶一帶後,根本沒有停駐,正沿著另外一條水路——濟水順流而下,試圖攻打齊國,這是楚水君所萬萬沒有想到的。
倒不是他短智無謀,實在是魏國先前所表現出來的局勢,太具有迷惑性——一口氣棄守十幾座城池,放棄了半壁宋郡,任誰都會覺得這是魏國考慮到宋郡的兵力不足以抵擋楚軍,是故決定收攏防線、聚攏兵力。
誰曾想到,湖陵水軍偏偏殺了一個回馬槍,本著此刻防守力量薄弱的齊國去了,這可真是……
楚水君必須承認,這一招確實是相當的高明。
『魏國是算準了齊國會出兵麼?』
楚水君皺著眉頭思忖著。
本來嘛,倘若齊國的軍隊此刻在還停留在齊國境內,似魏國湖陵水軍這種偷襲,並不見得會成功,可壞就壞在,自魏將韶虎率領魏武軍從泰山一帶撤回東郡的無鹽後,齊國為響應楚國討伐魏國的號召,命田耽率領琅琊軍、即墨軍等五支原先防守於泰山的軍隊,向西挺進,在無鹽縣與楚國的將領項末彙師,甚至於過些事後,可能還會率軍前去昌邑,參加楚水君為了壯大己方聲勢、為了討伐魏國而設的「四國聯軍會盟」。
更尷尬的是,就連齊將田武,亦率領著好幾支軍隊經過魯地,準備參入到聯合討伐魏國的行動中,這使得齊國境內目前可動用的兵馬,就隻剩下一支北海軍,寥寥兩三萬人而已,防禦力度空前薄弱。
想著想著,楚水君心中閃過一絲驚悟:難道魏國在短短半個月內放棄半壁宋郡,故意示弱,莫非就是為了引誘齊國的軍隊離境出征?
“……”
楚水君皺了皺眉。
他覺得,倘若這一切都是曾經那位橫掃中原的魏公子潤所製定的戰爭策略,那這位如今魏國的君主,實在是太可怕了。
“來人!”
在思忖了片刻後,楚水君大聲喚道。
話音剛落,帳外便走入兩名女子,隻見這兩名女子身穿巫服,頭裹白巾,打扮跟如今的魏王後羋薑當初初見趙潤時相差無幾,隻不過,羋薑當時身上的巫服,紋的是赤紅色的火焰,而這兩名女子身上的巫衣,卻紋著青藍色仿佛水紋的圖案。
顯然,這兩名女子,正是羋薑、羋芮等祝融一脈巫女的死敵——共工一脈的巫女。
隻見楚水君拿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名巫女,沉聲說道:“你二人即刻離營,一人前往宋郡無鹽,知會齊國的田耽;一人前往湖陵、滕地,知會齊國的田武,告訴他們,魏國的湖陵水軍,正沿著濟水順流而下,試圖偷襲齊國的王都臨淄,叫他們……”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頓,在思忖了片刻後,揮揮手說道:“就這樣,去吧。”
“是!”
那兩名巫女對視一眼,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了。
看著這兩名巫女離去的背影,楚水君負背雙手站在帳內,長長吐了口氣。
不可否認,方才那突兀的停頓,是因為他被魏國湖陵水軍的行動影響的心緒,更直白地說,湖陵水軍的行動,徹底打亂了他原本準備施行的戰略安排。
按照他此前的想法,他會在昌邑舉行「楚、齊、魯、越四國軍隊」的會盟,鼓舞己方聯軍的士氣,挫滅魏國的鬥誌,可如今湖陵水軍這麼一搞,齊國的軍隊肯定無法如期抵達昌邑會盟了,甚至於,齊國境內很有可能會成為第二戰場。
不得不說,這有點要命。
要知道,雖說楚軍的糧草暫時還是由本國提供,但想想也知道,依靠人海戰術征戰的楚國,每次對外征戰所消耗的糧草,那簡直就是天文數字,若是時間一長,怕是楚國自身也負擔不起。
因此,但待等這場仗進行到後半段,在楚國即將麵臨糧草供應不及的時候,齊國會全權負責「討魏聯軍」的所有糧草供應——這是此前韓、楚、齊三國的結盟協議中就商量好的。
可如今,魏國的湖陵水軍偷襲了齊國,就算這支魏軍最終並不曾攻克齊國的王都臨淄,但隻要齊國為了聯軍討伐魏國而征集的糧草被這支魏軍給摧毀,那麼,這次四國聯軍討伐魏國的行動,怕也難以維持許久了。
『這可怎麼辦……』
楚水軍來回在帳內踱著步。
此刻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麼無視遭到偷襲的齊國,繼續進攻宋郡西部;要麼分兵協助齊國驅逐湖陵水軍。
思考了許久,楚水君最終還是決定分兵馳援齊國,畢竟那是這場仗後半階段,整個討魏聯軍的後方糧倉,絕對不容有失。
想到這裡,楚水君又喚來幾名巫女,吩咐他們分彆前往無鹽跟湖陵,找此刻駐紮在無鹽一帶的上將項末、以及駐紮在湖陵一帶的上將項孌,命令這兩兄弟暫時按兵不動,隨時關注齊國的近況,倘若齊國不敵湖陵水軍,則立刻馳援齊國。
平心而論,倘若齊將田耽、田武能及時返回齊國支援王都臨淄,其實也足夠抵擋魏國的湖陵水軍,但楚水君生怕其中發生什麼變故,畢竟魏國的湖陵水軍,船堅炮利,曾在微山湖打得邸陽君熊瀝率領的水軍節節敗退,而齊國的軍隊又未曾跟湖陵水軍打過交道,萬一因為輕敵或者彆的什麼,導致被湖陵水軍打敗,那就大大不妙。
就像魏王趙潤所猜測的那樣,楚水君本質還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或者說,非常有城府。
『隻能讓新陽君項培、壽陵君景雲他們對魏國施加壓力了……』
楚水君暗暗想道。
五月十七日,新陽君項培帶著數十騎護衛,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昌邑境內,遠遠窺視這座城池的動靜。
不得不說,最近一個月楚軍的攻勢實在是太順利了,隻是這份順利未免顯得有些詭異:在短短半個多內,楚軍一仗沒打、白得魏國十幾座城池,你敢想象?
雖然搞不懂魏國究竟在搞什麼鬼,但既然魏國舍得將那些城池拱手相讓,楚國的軍隊當然也不會客氣,二話不說照單全收。
就連新陽君項培,前幾日也平白無故地就撈到了「攻陷東緡」的功勞。
說實話,他當時幾乎連魏軍的影子都沒瞧見。
不過,待會宋郡境內的魏軍撤退到昌邑之後,局勢似乎又有所變化,因為從宋郡東部後撤的各縣縣軍,似乎都陸陸續續地集中到了昌邑,甚至於,魏軍還在城外建了兩座營寨。
似乎,魏軍是不打算再撤退了。
這不,今日新陽君項培帶著幾十騎護衛遠遠窺視昌邑,想看看昌邑縣的動靜,卻發現魏軍正在積極地備戰,原本空無一物的城外,如今也堆滿了拒馬、鹿角等障礙物。
『為何不繼續收攏防線呢?』
新陽君項培有點遺憾。
他可不是那些渴望戰爭的將領,倘若能兵不血刃打下魏國的城池,他當然傾向於此。
但遺憾的是,魏國似乎並不打算放棄昌邑。
莫非是因為昌邑地處宋郡中線,魏國在放棄了宋郡東部後,並不希望再放棄宋郡西部?
隻不過……
『這點兵力夠麼?』
新陽君項培暗暗想道。
倒不是看不起昌邑縣的守軍,事實上,在收攏了半壁宋郡的縣軍後,昌邑縣已陸陸續續拚湊出了兩三萬人的兵力,再加上成陵王趙燊等魏國貴族的私軍,如今的昌邑,滿打滿算差不多有六七萬守軍。
但這些兵力,在新陽君項培看來,還是遠遠不夠抵擋他諸路楚軍——此番他們出動的楚東軍隊,可是達到了整整八十萬。
在這八十萬軍隊麵前,昌邑這區區五六萬人,能擋幾日?
至少新陽君項培是這樣認為的。
當晚回到東緡縣,新陽君項培便命令麾下軍隊做好進攻昌邑的準備,等待著其餘幾路友軍的到來。
因為前幾日他收到了楚水君的命令,後者有意在攻陷昌邑之後,在這裡舉行「楚、齊、魯、越四國聯軍」的會盟。
可是一直等到五月十九日,新陽君項培也沒等到其他幾路軍隊。
他對此很是不解: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各路軍隊在昌邑會師麼?人呢?
次日下午,楚水君派拉一名巫女,向新陽君項培解釋了其餘幾路軍隊之所以遲遲未到的原因。
“什麼?魏國的湖陵水軍去偷襲齊國去了?”
得知此事後,新陽君項培亦是大吃一驚。
此時他才明白,明明約好齊攻昌邑,但其餘幾路的友軍卻遲遲不到的原因。
更彆說齊魯兩國的軍隊。
“楚水君命君侯率先對昌邑展開攻勢,持續對昌邑施壓。”那名巫女麵無表情地傳述著楚水君的命令。
新陽君項培點點頭,算是接了命令,但心中卻難免有些遲疑。
不可否認,他麾下亦有十幾萬兵力,可在這些兵力當中,也隻有寥寥三成是正規軍組成,其餘都隻不過是糧募兵罷了。
倘若是幾十萬楚軍合攻昌邑,那麼昌邑鐵定是無法招架的,但倘若叫他這一路兵力進攻昌邑,說實話,勝算還真不好說。
彆看昌邑的魏軍,其實也隻是一群由宋郡地方縣軍跟貴族私軍拚湊起來的烏合之眾,但問題是,他項培麾下十幾萬軍隊,有七成是僅僅隻有一把武器的糧募兵,要說比誰更爛,昌邑的魏軍還真不見得會爛過項培麾下的軍隊。
更何況,似成陵王趙燊這等魏國貴族的私軍,他們也擁有像魏連弩這種戰爭兵器,雖然這些隻是魏國正規軍淘汰下來的,但是對於普遍缺少甲胄的楚國士卒而言,仍然是無法匹敵的可怕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