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軍渡河大河與鄢陵軍彙合?』
樂弈起初心中一驚,但片刻之後便逐漸冷靜下來。
畢竟他前兩日就已經猜測到魏國很有可能對他韓國采取全麵進攻,因此,似魏武軍北上渡過大河的舉動,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話說回來,魏武軍此番的行動,再次驗證了樂弈心中那個「魏國即將對韓總攻」的猜測——連原本用來對齊國施壓的魏武軍,都被調到了河北,又何況是魏國部署在魏韓邊境的其他軍隊呢?
對此,樂弈毫無辦法。
魏國的湖陵水軍,繞過了「武安--柏人--巨鹿防線」,而魏國的鄢陵軍跟魏武軍,亦繞過了這道防線——樂弈不認為他副將紀括的判斷有什麼錯誤,鄢陵軍跟魏武軍,接下來肯定是進攻「鬲縣」,順勢攻向「上穀郡」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倘若說,在隻有湖陵水軍偷襲薊城的情況下,樂弈仍不想輕易「武安--柏人--巨鹿防線」,隻是打算著抽調一部分兵力回援,那麼,鄢陵軍與魏武軍亦繞過防線攻打上穀郡,就迫使樂弈必須得放棄這道防線了,放棄這道花了韓國整整兩年多時間打造,期間花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精力,而最終卻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狗屁防線!
“啪!”
縱使樂弈素來冷靜到近乎對什麼事都抱持漠然,此刻亦感覺心中無名火起,下意識地抓起了桌上一把陶瓷質地的茶壺,狠狠地摔在牆上,驚地屋外的衛兵立刻衝了進來。
“將軍,您……有何吩咐麼?”
以為屋內發生了什麼變故而闖入進來的近衛,當看到牆上的水漬、地上的碎瓷,以及樂弈那張陰沉冷漠地臉孔時,立刻就識相地轉變了話風。
而此時,就見樂弈長長吐了口氣,若無其事般沉聲說道:“傳令下去,全軍放棄巨鹿,回援王都。……另外,再派人到柏人、武安傳訊,叫代郡守司馬尚、上穀守許曆,以及武安守靳黈,令他們酌情率軍後撤……”
“……是。”近衛抱拳而退。
看著那幾名近衛離去的背影,樂弈伸手揉了揉額角。
這場仗打到這種地步,是他始料不及的:事實上魏韓兩國軍隊還沒怎麼開打呢,他韓國就莫名其妙地丟掉了「武安--柏人--巨鹿防線」,甚至於,恐怕要連帶著邯鄲北郡、巨鹿北郡,統統被魏軍攻占。
不得不說,這就是戰略眼光高低所帶來的顯著差異。
六月十五日,樂弈的信使抵達了柏人縣,向駐軍在這一帶的代郡守司馬尚傳達了前者的命令。
再過一日,駐軍在武安的靳黈、許曆兩位韓將,亦收到了樂弈的命令。
跟樂弈一樣,司馬尚、靳黈、許曆等韓國將領都感到無比的憋屈,要知道在魏韓邊境,魏軍迄今為止並沒有占據絲毫上風,若沒有「薊城之危」這個變故,韓軍完全有能力在這道防線守到天荒地老,守到楚國的楚水軍率領諸國聯軍攻到魏國的三川郡,一直打到魏國的王都雒陽。
但……殘酷的現實迫使他們必須放棄這道防線,回援王都薊城,畢竟薊城一旦失陷,這道防線再牢固也起不到絲毫作用。
“撤!”
司馬尚、許曆、靳黈等人,分彆下達了撤兵的命令。
而與此同時在邯鄲城,魏國的將領燕王趙疆,這幾日卻在嚴密監視著巨鹿、柏人、武安這幾座城池的一舉一動。
原因很簡單,因為趙疆收到了天策府的密信,這封密信告訴他,「巨鹿--柏人--武安防線」的駐守韓軍,會在近日內後撤,要求燕王趙疆伺機尾銜,不求殲滅更多的韓軍,隻求對韓軍施加壓力,並且在韓軍倉促撤離時,儘可能地接受更多的韓軍物資。
雖然在這封密信中,天策府並沒有解釋湖陵水軍以及魏武軍的戰略意圖,因此燕王趙疆也不知本國有幾支軍隊其實已經繞過了防線,襲向韓國薄弱的後方,他隻是堅信天策府的判斷而已——畢竟天策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他魏國君主趙潤的意誌。
正因為如此,前幾日他就將麾下大將曹焱叫到跟前,叫曹焱動用麾下所有的南燕騎兵,盯緊巨鹿、柏人、武安等地的一舉一動。
起初曹焱很是納悶,不清楚天策府為何會堅信這一帶的韓兵必定會後撤,但事實證明,天策府的判斷毫無差錯,在六月十六日到六月二十日之間,武安、柏人、巨鹿等地的幾支韓軍,果然全軍向後撤離。
得知此事後,曹焱又驚又喜,連忙派人回到邯鄲,向燕王趙疆稟報此事。
“啊哈!”
燕王趙疆在得知此事後,亦是大為欣喜,他當即就將麾下大將召集到跟前,對他們說道:“本王早前收到天策府的命令,一旦武安、柏人、巨鹿一帶的韓軍開始撤離,我軍便立刻率軍跟進!……傳令下去,全軍出動。”
在下達了這道將令後,燕王趙疆又立刻派遣通知駐軍在肥城的鎮反軍,命令鎮反軍的主將龐煥隨同他河內軍一起進攻。
龐煥欣然接令。
六月十九日,魏將龐煥兵出肥城,攻打巨鹿,而燕王趙疆則分兵兩路,一路取武安、一路取柏人。
在這三處戰場中,武安距離邯鄲最近,當魏將曹焱率領千餘南燕騎兵以及五千山陽軍抵達武安時,遠遠就瞧見武安城內火光衝天,顯然是韓軍正在放火燒毀城內的輜重、建築。
“他娘的!”
曹焱暗罵了一句,要知道那都是他河內軍的戰利品啊,豈能容忍韓軍在撤離時一把火燒儘?
想到這裡,他揮軍挺進,作勢欲繞到武安的東北角,截斷韓軍撤回國內的退路。
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韓將、上穀守許曆,立刻就率領上穀騎兵衝了出來,截住了曹焱軍的去路——目的不為打敗這支魏軍,隻是為了守住武安城內韓軍撤回國內的道路,免得真被魏軍給切斷了歸路。
見此,曹焱也不著急,遠遠地朝著許曆喊道:“許曆,你等要撤就快撤,曹某保證不追擊,但武安城內的東西,都是屬於我河內軍的,你得給我一樣不損地留下來。”
這一番話,聽得許曆怒氣上湧:他娘的,武安城內的物資,都是我韓軍所有,憑什麼留給你們?你們河內軍難道都他娘的是強盜麼?
見上穀守許曆沒有理會自己,魏將曹焱又喊道:“許曆、靳黈,曹某勸你們還是快快撤退,一旦我主率領大軍趕來,介時,悔之晚矣!”
聽得曹焱這一番盛氣淩人的話,韓將許曆心中那個氣啊,他心想,若不是薊城有危,豈你容你這般狂妄?
還彆說,近兩年曹焱跟許曆幾次打過交道,曹焱還真不見得能穩勝許曆這位深受前上穀守馬奢教導的韓國騎將。
儘管許曆並未將曹焱的‘威脅’放在心上,但不可否認,他與靳黈稍稍也收到了幾分影響,因此,這兩位韓將麾下的士卒,隻是倉促地在城內各處放火,還並未等到火勢不受控製,便在城外魏軍的監視下,急急忙忙地撤走了。
魏將曹焱果然沒有追趕,倒不是因為他信守承諾,而是因為武安曾經乃是邯鄲的軍鎮陪都——在邯鄲仍然是韓國都城的時候,城內有非常齊全的工坊設施,還有許多用來鍛造兵器的原料,以及負責鍛造兵器的工匠等等,這些可比追擊韓軍重要多了。
“救火、快救火。”
在韓軍撤離武安之後,魏將曹焱第一時間率領麾下兵卒進入城內,下達了救火了命令,希望儘可能地挽救一些韓軍撤離時來不及帶走的輜重、糧草,以及城內的工坊等建築。
跟武安的情況大致無二,在柏人縣與巨鹿縣,韓將司馬尚與樂弈,亦在分彆在縣城內的糧倉、軍營放了一把火後,便倉促撤離。
而在這些韓軍前腳撤離之後,燕王趙疆與魏將龐煥,便後腳來到了柏人與巨鹿,毫不費力地就接管了這兩座城池。
此後十幾日,韓軍大規模從邯鄲北郡、巨鹿北郡徐徐向後撤離,而魏國軍隊則步步挺進,接管韓軍所棄守的縣城、關隘、軍營。
韓國花了整整兩年餘打造的「武安--柏人--巨鹿防線」,就這樣被魏軍給攻破了。
六月下旬到七月初,雒陽天策府向上黨軍、北一軍、河內軍、鎮反軍等數支魏國精銳軍隊下達命令,對韓國發動總攻。
一時間,上黨守薑鄙兵出上黨北部山區,侵入雁門郡,切斷雁門郡跟韓國王都的聯係。
與此同時,北一軍統帥、桓王趙宣,兵出「堯城」,揮軍攻打太原郡,兵鋒直指太原晉陽。
除此之外,河內軍打邯鄲北郡、鎮反軍打巨鹿北郡,鄢陵軍與魏武軍合兵一處攻打上穀郡。
數量多達三十萬的魏國精銳軍隊,齊齊從陸上對韓國發動正麵總攻。
鑒於魏軍凶猛的攻勢,鑒於王都薊城被魏國湖陵水軍偷襲,韓國節節敗退,縱使是韓將樂弈,亦無法力挽狂瀾,隻能眼睜睜看著本國的軍隊在魏國如潮水般的攻勢麵前,節節敗退。
韓國,這個曾經是中原綜合國力最強大的國家,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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