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坐上王位,環視殿內諸臣:“諸卿免禮。”
“謝陛下。”
今日的朝會,除了例行公事般的彙報外,依舊還是對「救不救援大梁」這件事的爭論。
說實話,看著底下一幫臣子在那爭論不休,趙潤這些日子已經有些看夠了。
要知道,最早在楚水君率領大軍攻陷整個宋郡之時,魏國雒陽朝廷這邊,才剛剛收到了有關於「昌邑淪陷」的消息——攏共是兩個方麵的密信,一方是成陵王趙燊、撫宋特使崔詠等負責儘可能拖延諸國聯軍的參戰方,還有一方,則是青鴉眾。
兩者相比較,青鴉眾送抵雒陽的日期,要比成陵王趙燊等人派出的加急信使還快上一日。
當時,雒陽這邊就隱隱感覺苗頭有點不對勁,感覺楚水君似乎比預估地更加心急地攻打他魏國。
並且在那個時候,雒陽朝廷就開始為「救不救援大梁」而爭論不休,一連爭論了八九日,非但沒有爭論出一個結果,反而前線的局勢卻變得愈發的危及——在這八九日內,楚國楚水君率領的諸國聯軍,兵分幾路侵入魏國的潁水郡,在短短數日之內,就攻陷了潁水郡的半壁,除鄭城、安陵、鄢陵、陳留等少數幾座大縣仍在殊死防守,其餘中小縣城,根本無法阻擋楚國軍隊的洪流。
諸國聯軍憑借著絕對的人數優勢,幾乎是即日克城,即早晨到達某地,下午便攻克該地城池,攻勢著實凶猛。
而在得知以楚國為首的諸國聯軍攻勢如此凶猛的情況下,雒陽朝廷內的諸位官員便爭論地愈發激烈,可即便如此,諸朝臣的意見還是沒能達成一致。
因為每個人彼此都有自己看待事物的方式,價值觀與觀察事物角度的不同,自然會出現分歧,這也就是所謂的橫看成嶺側成峰。
而在這種時候,君主就必須做出自己的決定。
“啪啪——”
就在殿內諸臣爭論地最激烈時,趙潤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手掌。
說實話,趙潤拍手的聲音並不是很響,但卻立刻就製止了殿內的喧雜吵鬨,使殿內再度恢複鴉雀無聲的寂靜。
在幾乎所有人皆躬著身,側目偷偷觀瞧趙潤臉上的神色時,卻見這位君主笑著說道:“好了,朕在這十幾日裡,不聲不響看諸愛卿為此事爭論不休,也看厭了,也輪到諸愛卿聽朕說兩句……”
聽聞此言,殿內的諸臣紛紛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此時,就見趙潤環視了一眼殿內的諸臣,平靜地說道:“朕,決定禦駕親征!……就這麼決定了,諸卿且討論一下具體的章程。”
駭然聽聞這番話,殿內諸大臣紛紛一臉驚駭地抬起頭來。
禮部左侍郎朱瑾的反應最快,聞言連忙勸阻道:“陛下,萬萬不……”
剛說到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原因在於趙潤掃了他一眼。
隻見趙潤環視了一眼在場的諸大臣,平靜地說道:“朕並非是跟諸愛卿玩「誰反對、誰附議」的那一套,朕就是告訴你們朕的心意,不允許任何人提出異議!”
『……』
殿內諸位朝臣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什麼。
不得不說,趙潤在這方麵繼承了他父王趙偲為人處世的風格:在無傷大雅的事情上,先王趙偲的性格非常隨和,隨和到仿佛沒有脾氣,就像當年頑劣的趙潤百般挑釁,趙偲也從未用君主的權勢在壓製兒子的叛逆。
而這些年來,趙潤亦時常與禮部尚書杜宥等朝臣‘鬥智鬥勇’,這早已經成為宮內朝中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事了。
可話說回來,倘若見趙偲、趙潤這兩代君主平日裡為人隨和,就誤以為兩位君主柔弱,那就大錯而特錯——事實上,這對父子都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
尤其是趙潤,他的霸道、強勢,更甚其父。
就好比那句「不允許任何人提出異議」,他父王趙偲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陛下……』
禮部尚書杜宥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這位君主。
作為朝中百官之首,他理當率先開口阻止這位君主「以身犯險」的舉動,但是……他不敢。
彆看杜宥曾經為了趙潤憊懶一事而幾番勸諫,最終讓趙潤這位君主陪著笑臉道歉——雖然始終不見悔改——但其實杜宥心中也明白,這隻是這位君主讓著他而已。
否則,以這位君主一言可決千萬人生死的權勢,用得著在他麵前賠笑臉麼?罷黜了他的官職,還不就是這位君主一句話的事?
不止是杜宥,事實上在場的諸位朝臣心中也清楚:隻要不觸及這位君主的底線,那麼,這位君主或許是他魏國有史以來最寬容的君主。
而此時此刻,「禦駕親征、救援大梁」,這就是這位君主的底線——任何膽敢在此時提出異議的朝臣,雖不至於有性命之危,但必定會被這位君主所惡。
“怎麼都不說話了?”
環視了一眼殿內的諸位大臣,趙潤笑著說道:“看來諸位愛卿皆附議朕的決定,很好,很好。”
『……』
殿內諸朝臣麵麵相覷,忍不住在心中一陣腹誹:您都明說不允許提出任何異議了,我們還能說什麼?
在寂靜了片刻後,性格老實持重的禮部右侍郎何昱開口說道:“陛下不允許臣等提出異議,臣等不知該說什麼。”
『這家夥真敢說啊?』
殿內諸多朝臣,吃驚地看向禮部右侍郎何昱,吃驚於這位何侍郎居然敢在這個時候頂撞那位君主。
然而,坐在王位上的趙潤卻並未動怒,反而笑嗬嗬地說道:“諸卿可以祝朕擊潰諸國聯軍、凱旋回師……至於那些朕此刻不太聽的話,都給朕憋在心裡!”
殿內諸朝臣相視無奈:他魏國的君主,一旦霸道起來就是這般讓人無法招架。
良久,禮部左侍郎朱瑾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臣支持救援大梁,但臣認為,禦駕親征之事,或有商榷的餘地……當然,臣絕非是認為陛下不能成功,相反臣認為,隻要陛下出馬,雖諸國聯軍有百萬之眾,亦難擋陛下之威,臣隻是覺得,似楚水君那等人物,還不需要陛下親自出馬……”
『不愧是禮部出身,瞧這話說得。』
殿內諸大臣聞言暗暗稱讚。
旋即,兵部尚書陶嵇亦開口道:“朱侍郎所言極是,楚水君何德何能,需勞煩陛下親自率軍出征?臣以為,南梁王可當此重任。”
一聽到「南梁王」這三個字,殿內諸臣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你一言我一言地勸說起來——當然,是以恭維的方式來勸諫。
也難怪,畢竟魏國曾有三位擁有滅一國能力的統帥,即魏王趙潤、南梁王趙元佐,以及禹王趙元佲。
論在統帥方麵的才能,南梁王趙元佐並不會遜色趙潤多少,充其量就是趙潤比趙元佐多一些靈光一閃般的妙計而已,就比如當年攻伐秦國時的雪橇戰車,使魏軍創下了「十萬大軍在短短數日內奔襲八百裡、兵臨秦國王都鹹陽城下」的壯舉,或者說是奇跡。
『南梁王……麼?』
趙潤微微思忖了一下。
其實近幾日,他也考慮過南梁王趙元佐,但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原因有三,其一,南梁王趙元佐自禹王趙元佲過世之後,身體狀況就大不如前,近些年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命其率軍出征,趙潤實在擔心他因為勞頓而死在半途。
其二,對於南梁王趙元佐的信任,趙潤至今仍有所保留,尤其在當前這種事關國家生死存亡的時刻,他豈敢將希望寄托了前者身上。
至於其三,此事關乎趙潤自己心中的憤怒。
這十幾日來,頻繁收到前線己國軍隊戰敗、諸國聯軍侵入國內的消息,趙潤心中異常憤怒。
他不敢去想象,至今為止已有多少魏人慘死在諸國軍隊士卒的兵器下,亦不敢去想象,日後還會有多少魏人受這場兵事牽連而死。
所謂國,無民不立、無王不興,他趙潤作為魏國的君主,他允許自己偷懶,但前提是,他能使這個國家持續富強,使國內的子民能安居樂業、安享和平。
可現如今,他魏國的子民正在遭受屠戳,這讓趙潤備受怒火煎熬。
擊退諸國聯軍、保衛國家?
不不不,他此番出征,可不僅僅隻是如此。
他要通過這場仗使天下明白,他魏國絕非柔弱可欺!
與魏為敵者,便賜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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