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陳逸寒更難受了。
他的腦袋隨著心臟的每一次跳動而劇烈作痛,每挪動一步,關節就會鑽心地疼。
陳逸寒從樹上跌下來,是跌下來,不是跳下來。
花了好幾分鐘時間,陳逸寒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把東西從地上撿起來。
他內心深知不應如此,自己應該更加jing覺,走得更快些,但陳逸寒此刻已經頭暈目眩,無法做出很好的計劃。
陳逸寒斜倚在樹乾上,一邊想怎麼辦,一邊用手指小心觸摸著乾如砂紙的舌麵:“我怎樣才能找到水呢?返回那個湖?不好,我不可能做到。指望天下雨?天空連一絲雲都沒有。接著找?對,這是我唯一的選擇。”一個念頭在陳逸寒的腦中閃過,憤怒使他清醒。
黑密斯!!!
他可以給我送水呀!!!
隻需按下按鈕,銀白se降落傘不消幾分鐘就可以把水送到。
陳逸寒知道,肯定有人會讚助他,至少有一兩個人能給自己買得起一壺水吧!
雖然,那些在平時,再普通不過的水,在比賽中被定為了天價,送到這裡的水價格昂貴的不能想象,但那些人生在錢堆裡,他們肯定會在我身上下注。又或許,黑密斯還不知道我有多麼需要水?
陳逸寒管不了那麼多了,大著膽子喊道:“水。”然後等待,滿懷希望地等著降落傘從天而降,但是等了半天,什麼都沒有出現。
“不對頭啊,難道我錯估了讚助者?”陳逸寒看了看四周空無一物的天空,“也許他們因為凱特尼斯的行為而後退觀望了嗎?不,我不相信。肯定有不少人等著給我買水喝,應該是被黑密斯拒絕了!”
作為陳逸寒的指導老師,他應該掌控讚助品到達時間。
他會讓自己就這麼渴死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就算是有人收買他,黑密斯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因為如果指導老師虐待了自己的“貢品”,他必須向觀眾解釋,向遠在十二區的人解釋。
“排除這些,那麼,黑密斯為什麼不給自己送水呢?”陳逸寒低下頭,陷入了沉思,“黑密斯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但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也許……他在向我傳遞一個信息?”
一個信息。什麼信息?
突然一道亮光在陳逸寒的腦子裡閃過。
陳逸寒終於恍然大悟,黑密斯不給自己水,隻有一個好的理由,那就是他知道自己已經離水不遠了!
陳逸寒咬牙挺起身子,身上的背包好像比原來重了兩倍。
走了一段路之後,他從路上找到一截斷枝當做拐杖,繼續前行。
太陽火辣辣的,比前兩天更熱。
陳逸寒覺得自己就像一塊破舊的皮革,在灼熱的陽光下正焦乾、爆裂,每走一步都非常艱難。
但陳逸寒心裡卻告訴著自己:“我決不會停下,我也不能坐下,如果坐下,極有可能就再也站不起來了,甚至有可能連自己要乾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時,陳逸寒忍不住搖著頭苦笑:“我此刻,是多麼容易成為彆人的獵物啊,任何“貢品”,就算嬌小的露露也能把我抓住。隻要把我推倒,然後用我的刀把我殺死,我幾乎無力反抗。”
可話反過來說,就算在這片林子裡有人,他們也找不到自己,因為他感覺哪怕另外一名離他最近的“貢品”,也得有幾百裡之遙。
“哦,也不對,事實上我也並非一個人,肯定有一台攝像機在追蹤我。”陳逸寒腦中閃過錄像裡這些年那些“貢品”餓死、凍死、流血而死、脫水而死的一幕幕。
“除非彆處有激烈的廝殺,否則我一定在鏡頭裡。”陳逸寒又想起了狼、烈和小婉,想著如果他們也能看到這場直播,肯定會笑話自己,這麼狼狽。
不對,他們肯定會非常著急,小婉,也會哭吧……
陳逸寒就一直想著他們三個人,支撐著……
可是到了下午,陳逸寒已支撐不下去了。
他的腿不停顫抖,心快速地突突地跳著。
陳逸寒總是忘了自己究竟要乾什麼,走路踉踉蹌蹌,他儘力,站穩腳跟。
拐杖,在陳逸寒的腳下滑了一下,撲通一聲,陳逸寒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錯看了黑密斯,他根本無意救助我。”陳逸寒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沒關係,這裡還不賴。”空氣已經不那麼熱了,預示著夜晚即將來臨。飄來的一股香味讓我想起了百合花。
陳逸寒的指頭觸摸著光滑的地麵,在上麵輕輕地畫著,想著:“這是一個為死而備的挺不錯的地方。”
陳逸寒的手指在涼涼的、滑滑的地麵畫著圓圈:“小時候,我也經常用泥土,捏各式各樣的東西……”
泥土,泥土,泥土!
陳逸寒突然睜大了眼睛,用手指在地上挖起來。
沒錯,是泥土!
陳逸寒急忙用鼻子仔細地聞著,是百合!水百合!
“噌”的一下,陳逸寒翻過身,用儘全身的力氣,拖著身子,朝著有香味的地方爬去。
在離陳逸寒摔倒十來米遠的地方,有一小叢植物,等他爬過去之後,他看到了……水塘!
在池塘的水麵上,漂浮著一朵朵盛開的黃花,那是百合,美麗的百合花!
陳逸寒真想把頭浸在水裡,大口大口、儘情地喝池塘中的水,直到他再也喝不下去為止。
但陳逸寒用所剩的最後一點清醒意識,告訴自己不要喝。
他的手顫抖著,拿出水瓶來灌滿水,然後在裡麵加入適量碘酒把水淨化。
接下來半個小時的等待太痛苦了,可陳逸寒硬是堅持下來。
至少,陳逸寒認為已經到了半個小時,這也是他能忍耐的最大限度。
“慢慢喝!放鬆!”陳逸寒對自己說著。
“咕咚。”陳逸寒喝了一口,然後等待。然後又喝一口。
在隨後的幾個小時裡,陳逸寒喝光了水壺裡的水,然後又灌了一瓶。他要在隱入樹林之前,再準備一瓶,在那兒,自己可以邊小口喝水,邊吃兔肉,甚至可以享受一下,吃一塊寶貴的餅乾。
國歌奏響時,陳逸寒感覺好多了。
今晚沒有什麼人的頭像,今天無人死去。
明天,陳逸寒決定了,自己要待在這裡,休整一下,用泥巴為背包做好偽裝,抓些喝水時在池塘裡看到的小魚,挖出池塘裡的百合根好好地犒勞自己一番。
陳逸寒蜷縮在睡袋裡,緊抱著給他生命的水,安靜的睡著了……
幾個小時之後,急促的奔跑聲把陳逸寒從睡夢中驚醒,他迷迷糊糊地驚顧四周,天還沒亮,即使眼睛刺痛他也能很容易看到,一道火牆正從天而降。
陳逸寒的第一反應是趕快從樹上下來,可是他被腰帶綁著。
在慌亂中,陳逸寒把腰帶扣解開,整個人連同睡袋一起跌落在地上。
一陣疼痛,在陳逸寒的肩膀處傳來。
不過他可沒時間去檢查自己的傷勢了,急忙從睡袋裡爬出來,抓起腰帶,把睡袋整個扛在肩上,拚命奔逃。
周圍已經火苗亂竄、濃煙四起,燃燒的樹枝從樹上劈劈啪啪地落下,帶著火苗砸在陳逸寒的腳下,濺起一堆火花。
兔子、鹿、還有一群野狗在林中倉惶逃命,陳逸寒跟在它們後麵跑,相信它們遠比自己靈敏的直覺。
可它們比陳逸寒跑得快多了,在樹下的草叢裡輕盈地飛奔,可樹根和斷枝卻不停地絆住自己的腳,不一會兒,陳逸寒感覺到自己簡直快跟不上它們了。
四周灼熱難耐,還有比這更糟的濃煙,隨時都可能使自己窒息。
陳逸寒拉高襯衫,捂住鼻子,衣服已經被汗液濕透,太好了,這樣就形成一個薄薄的保護層。
陳逸寒跑著,咳著,睡袋拍打著後背,灰蒙蒙的煙霧擋住他的視線,使樹枝不斷地劃傷他的臉,可他仍不顧一切地狂奔著。
這一定不是“貢品”失控的營火,也非偶然失火。
從自己的頭上掉落下來的火焰那麼高,是非自然的,火勢分布均勻像是人為的,所以,這一定是機器所為,或大賽組織者所為。
今天的一切太安靜了,沒人死亡,也許連廝殺都不曾出現,凱匹特的觀眾會感覺厭倦,抱怨比賽沒意思,而這是饑餓遊戲所不允許出現的情況。
揣度大賽組織者的意圖並不難。
這場火,一定是為了把所有人驚走,讓所有的人靠近。
也有可能,是專門針對自己的,畢竟,在電影裡,大賽的組織者,就用類似的招數驅趕過凱特尼斯。
陳逸寒跳過一截燃燒的木頭時,跳得不夠高,夾克後邊著了火。
這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把夾克脫下來,用腳把火苗踩滅。可陳逸寒還不敢扔掉夾克,儘管四周火勢洶洶、氧氣稀薄,他還是冒險把它塞在睡袋裡,希望睡袋裡氧氣缺乏會把那不曾熄滅的餘燼弄滅吧。
現在背在身後的,是陳逸寒所擁有的一切,即使如此,這少得可憐的東西也不足以維持他的生存。
隻過了幾分鐘,陳逸寒的口鼻就已經焦燥無比了。
他不住地咳嗽,肺部覺得已經快烤熟了。
不舒服繼而變成痛苦,最後伴著每次呼吸都劇烈刺痛。
隨後,陳逸寒躲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下麵,手腳著地,開始嘔吐,把少得可憐的晚飯和水一股腦地吐了出來,直到胃裡的食物一絲不剩。
陳逸寒心裡明白,他必須繼續走,可此時他渾身顫抖、頭重腳輕、呼吸困難。
陳逸寒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接著又喝了幾大口水。
“你隻能休息一分鐘,一分鐘。”陳逸寒對自己說著。
趁著這個時間,陳逸寒趕緊把東西整理一下,卷起睡袋,把其他東西胡亂地往背包裡一塞。
“時間到了,我要繼續走!”可陳逸寒已經被煙熏得思路不清,那些腿腳靈活、為他做向導的動物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我以前沒來過這塊地方,因為我沒見過此時我躲藏其下的大塊岩石。大賽組織者究竟要把我趕到哪兒?趕到湖邊?還是趕到危機四伏的另一個地方?”
“我在池塘邊剛得到一點安歇就遭此襲擊。是否有一條和火勢走向平行的路線可以使我返回湖邊,或者至少找到一處水源?火焰不可能無止境地燃燒,它終有邊際。並不是大賽組織者沒有足夠的火源,而是觀眾同樣會抱怨無聊。”
“如果我在遠離火焰的背後的路線行走,也許會避開職業選手。”正當陳逸寒決定要繞開火源,采用迂回路線,穿行數英裡向回折返的時候,第一個巨大的火球在距離他頭頂兩三米的岩石旁爆炸。
陳逸寒從岩石下跳出來,內心充滿新的恐懼。
現在饑餓遊戲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折。
“這場火就是為了讓我,或者其他走散的選手繼續移動,而此時的觀眾可以饒有興味地觀看比賽了。”陳逸寒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地上。
被人當狗一樣耍,這種感覺真他娘的憋屈!
當陳逸寒再次聽到嘶嘶的響聲時,趕緊趴在地上,根本來不及看。
火球擊中了陳逸寒身旁的一棵樹,樹立刻被火舌吞噬。
待著不動就是等死!
陳逸寒起身就跑,腳跟還沒有站穩,就聽到第三顆火球在他剛才臥倒的地方爆炸,在身後形成了一個火柱。
陳逸寒在慌忙躲避火球時,時間失去了其固有的意義,他看不出火球是從哪裡發she的。
但從發she角度上判斷不是從直升機上,也許整個這片叢林都處於火球的jing確攻擊目標之中,發she台就隱藏在樹林裡的岩石中,而大賽組織者此時正坐在涼爽潔淨的室內,撳動瞬間就可以要所有參賽者xing命的按鈕。
他們所需的一切,就是向下一按。
剛才在腦中匆忙形成的返回池塘的計劃,此時在陳逸寒左衝右突、躲閃騰挪的奔逃中給打得煙消雲散。
每個火彈,隻有蘋果大小,但一旦接觸物體卻釋放出巨大能量。
死亡迫近,對生存的強烈渴求,使陳逸寒所有的感官都超速運轉。
沒有時間判斷往哪跑是正確的,當嘶嘶聲響起時,陳逸寒要麼閃開,要麼死掉……
也就是在此刻,陳逸寒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感官,達到了一種狀態,一種特彆的狀態。
他好像能預測到火球從哪裡發she,而他,應該往哪裡去躲閃。
這種感覺,就像是陳逸寒開啟第一階基因鎖時候的感覺差不多。
不過這種感覺雖然確實存在,但陳逸寒卻抓不住。
隻是憑借著感覺發給他的指令,機械xing的閃避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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