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當警衛再次出現在房間裡的時候,他手裡已經多了一隻很大的紙箱。
警衛把箱子擺在張臨麵前,撕開表麵封口,露出十幾個整齊擺放的午餐肉罐頭。
林宇抬起左腳,斜站在椅子上。
他摸出佩在腰間的手堊槍,拉上槍膛,把冰冷堅硬的槍口抵上張臨側顱,充滿威脅的意味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沒有什麼耐心。你最好現在就做出選擇要麼我賞你一顆子堊彈。要麼……”
說著,林宇放低槍口,指指擺在張臨麵前的箱子,聲音充滿無限誘惑:“除了這些,我還可以給你更多。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
話說得非常清楚。
張臨也聽得很仔細。
他那雙精明的小眼睛迅速轉動,眼瞳裡閃爍著小販特有的狡詐目光。
是的肉罐頭就擺在麵前。
換在以前,這東西根本不算什麼。
現在……嗬嗬已經具有相當價值的含金量了。
“我,我要個女人。”
張臨說話的速度很快。仿佛說慢了,機會就要從麵前一閃而逝:“高個的,一定要漂亮,厚嘴唇,p罩杯,很豐滿那種。”
林宇冷漠地點點頭,對站在旁邊的警衛說:“從奴隸裡麵挑一個長相不錯的給他。”
“等等我還想再要點兒彆的東西”
張臨幾乎是搶著在說話。他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亢奮,都要貪婪:“我,我還要……”
“夠了”
林宇眼裡閃過一絲厭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手堊槍也再次調轉方向,瞄準張臨的眉心。
“我不喜歡討價還價。你沒資格跟我談論這些。”
林宇壓製著心裡的不快,一腳踢翻了擺著罐頭箱的椅子。握槍的手伸直,槍口戳著張臨的腦袋,把他的頭狠狠壓偏,一直抵到牆上。
“說你在哪兒找到的這枚徽章?”
看著林宇那張森冷得仿若雕像的臉,張臨用力吞了吞喉嚨。他戰戰兢兢地喘著氣,用帶有幾分哭腔,很是不甘的語調喃喃地說:“再,再給我一個人,我……我就告訴你全部”
“我看到一個女人……嗯是一個很高,有些胖的女人,帶著一個用鐵鏈捆起來的男人走到那裡。她把那個男人綁在鋼筋架子上,然後來了一輛車,開著警報器,引來一大群喪屍。那個男人先是被啃掉大腿,卻沒有死。他一直在慘叫,沒辦法掙脫,也沒辦法離開。他過了兩天才死掉,喪屍漸漸散開。那些吃人怪物身上的衣服很爛,他們曾經是人類,口袋裡總會裝著一些能用的小物件。我當時隻想著過去看看是否能撿到些能用的東西。在那個男人的屍體下麵,我找到了這枚徽章。那個……人不是我殺的。我發誓真的不是我乾的”
“我,我從未見過那個女人。不過她長得挺漂亮。我悄悄跟了她一段路,發現她走進北麵的一幢樓裡。那地方我以前就認識,裡麵有不少人。二十個,或者三十個,也許還要多一些。他們有武器,有車。那些人很霸道,他們占著商店最多的地段,比他媽鐵公雞還一毛不拔。我想找他們要點兒吃的,那幫該死的家夥居然打我,還罵我,吐了我一臉口水……”
張臨說他隻有小學文化,識字不多。
這番乾巴巴的敘述,倒也符合他的學曆。
雖然說了很多,其中大半部分卻是叫囂著要報複,要殺人,要整死某某某之類的豪言壯語。
林宇聽得暈頭轉向。
不過,大體上倒也弄懂了張臨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直接讓這個擺炸洋芋攤兒的小販在地圖上畫記號,標出林宙屍體和銀行小樓的位置。然後,連夜派人偵查。
外出的人很快傳回消息張臨沒有撒謊。他們找到了屍體,也找到了那幢駐紮有武裝人員的小樓。
聽著一道道電子回訊,林宇沉默了。
他一直不停的抽煙,直到天明。
按照林宇的命令:天明時分,七輛卡車和三輛越野車構成的龐大車隊,已經聚集在小樓外的馬路上。三百多名“盛飛”集團的武裝人員安靜地待在車廂裡,默默注視著林宇及其手下帶著張臨從樓上下來,坐進一輛越野車。
剛剛過去的這個夜晚,讓林宇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被憤怒火焰和報複冰獄夾雜、徘徊。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著隻能用鮮血才能中和。
橫穿城市的車隊打破了寧靜。
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升起。
被濃密雲層圍裹的光線有些暗淡,有種讓人無法看穿迷霧的朦朧。
在張臨的指引下,車隊徑直駛向唐姿虐殺林宙的十字路口。
沿途,到處都是廢棄的車輛,空無一人的樓房,隨著冷風在寒氣中來回飛舞的紙屑、塑料袋、各種垃圾。
喪屍也需要睡覺。
卡車碾過地麵發出的震顫,使它們驚醒。麵目猙獰的變異生物跟隨著聲音一直往前,動作靈活的血屍在屍群當中居於前列。尚未完成二次變異的普通喪屍死死盯著這些同類,滿是腐肉和汙垢的臉上表情頗為怪異。似乎是在羨慕,又好像是在憎恨。
因為速度的關係,密密麻麻圍攏過來的喪屍,很快分成兩個互不相連的部分。血屍在前,普通喪屍在後。尤其是落在後麵的屍群,它們的數量比前一屍群更加龐大。其中有很多外形奇異的喪屍。尤其是頭部,有些像蒼蠅,有些像老鼠,還有像臭蟲和跳蚤。
喪屍和血屍都沒能追上卡車車輪比腳步的速度快。這是人類的優勢,智慧和科技的象征。
臨近十字路口,車隊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透過越野車前擋風玻璃,已經可以看到不再發揮作用的紅綠燈。
張臨扯了扯林宇的衣服,帶著招牌式諂媚的笑,指著前麵,討好地說:“就,就是這兒。”
林宇一直在沉默。
他把身子靠在座椅上,仿佛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力氣,就連目光也變得呆滯。
張臨很是不解地看著他,前排和後座上全副武裝的警衛也流露出疑惑的目光。
過了幾分鐘,林宇終於用雙手撐起身體,神情木然地走下車。
鋼筋架仍然矗立在十字路口。
這裡應該是唐姿選擇的行刑位置。很空曠,隔著很遠也能看見。
林宙保持著死前的姿勢,被牢牢綁在架子頂端。
他身上的衣服大部分被喪屍扯落,幾乎完全。從肩膀開始,兩邊胳膊被捆上十幾圈鐵絲。手肘、前臂、手腕……捆綁者顯然沒給他任何掙脫的機會粗硬的鐵絲繞過胸口,沿著肋骨中間的凹陷一直向下。最後,把整個臀部與鋼筋牢牢固定。
遠處,跟隨車隊而來的屍群漸漸接近。負責警戒的人正在緊張測算著距離。
林宇邁著虛浮的腳步,走到鋼筋架前,默默看著麵目全非的弟弟。
雖是冬天,屍體一樣會腐爛。
他嘴巴大張著,身體表麵腫脹發黑,臉頰和胸腹高高隆起,膨脹得活像人形氣球。失去彈性的皮膚很多已經裂開,露出無數網狀的縫隙。下麵的肌肉變成褐色。臉很大,與身體完全不成比例。
除了張臨的供述,還有那枚金色徽章,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屍體就是林宙。
他實在太爛了,麵部五官和身體部分沒有任何可供辨認的細節。儘管如此,林宇還是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弟弟。
那種奇異的感覺,隻有最血緣關係最親近的人才能體會到。
林宇抬起頭,屏住呼吸,忍受著近在咫尺的惡臭。他繃緊渾身上下的肌肉,像雕塑一樣站著,雙眼充血,死死盯著林宙烏黑泡腫的臉。
那雙填滿腐肉膿液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無助,痛苦和屈辱。
弟弟,是個非常可愛的男孩。
是個陽光活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