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到這個結果,更無法相信,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帶著一身混亂的氣息,腳步跌跌撞撞,所到之處,那駭人的煞氣,縱是月神都不敢臨近。
轟!!
殿門被他一掌轟開,他一步踏進,看到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身穿著大紅色的嫁衣,戴著華貴的珠玉,臉上雖刻畫著些許的滄桑,但依舊美奐傾城。隻是,這張玉容卻過分的慘白,如即將燃儘的白蠟一般。
看到她,月神帝的雙目如被針刺,失控的怒意中帶上了數分驚慌“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說話間,他手掌快速一揮,一個隔絕結界瞬間封堵在崩塌的殿門之上,隔絕了所有的光線與聲音。
“我都看到了……咳……咳咳……”女子輕輕的道,剛一出口,卻是一陣痛苦的咳嗽,臉色愈加慘白。
月神帝快速向前,將女子扶在懷中,一抹白芒在他手中凝聚,按在了她的心口上。
逐漸的,她的臉色稍稍好轉了一些。她靜靜依在月神帝的懷中,手掌也按在了他的心口之上,輕輕的撫動著。
感受著胸前的溫度,月神帝的內心竟是一點點的平靜下來……普天之下,也唯有她,能讓他從如此的暴怒中這麼快的平靜下來。
“傾月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月神帝搖了搖頭,臉色依舊痛苦“到底為什麼……她難道不明白這麼做的後果嗎……”
她的這個決定,不僅讓他成為了東神域最大的笑柄,他的期望,還有他和她最後的願望,也付諸東流。
“因為……她不想她的夫君……重蹈你當年的覆轍……”紅衣女子柔柔出聲。
“就算她對那小子依然有情,她明明可以傳音解釋的!”月神帝低吼道“短短幾句話,就可以讓他知道……為什麼要這樣!”
紅衣女子輕輕搖頭“他可以知道……那天下人……會知道嗎……”
“……”月神帝怔住。
“沒想到,她竟然和我當年一樣,會麵對如此痛苦的選擇。”她的聲音無比柔軟,目光逐漸淒然“難道……這也是一種……命運輪回嗎……”
“她沒有錯,你怪她,甚至恨她,都沒有錯,那個叫‘雲澈’的孩子,他也沒有錯……錯的,隻是命運……”她說著,然後輕輕的笑了起來“無涯,這些年,我們一直以為她性情殘缺,為之心憂。原來,她的心裡……卻一直有著一個能讓她甘願如此的人……我們……不應該為她高興嗎……”
月神帝“……”
“義父,傾月有一事相求……請義父將遁月仙宮送予傾月……”
“義父,傾月有一句話,請您一定要記得,將來,無論發生什麼,傾月……都絕不會辜負月神界。”
“傾月隻是想要義父永遠記住這句話……將來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請義父想起這句話。”
…………
“……”隨著理智的逐漸複蘇,他腦中響起了夏傾月那些當時覺得怪異的言語,心中猛的一動,隨之又狠狠刺痛了一下。
原來……如此……
“嗬……嗬嗬……嗬嗬嗬……”月神帝手掌抓住自己的額頭,五指一點點的收緊,苦澀的笑了起來“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為了自己的顏麵,又怎麼會讓傾月來承受這一切……嗬……我這個所謂的月神帝……自始至終……都隻是個懦夫……懦夫……”
“她會回來的。”紅衣女子道“等你冷靜下來,她就會回來。”
月神帝微微點頭,手中,已多了一枚閃動著微弱白光的玉石。
“無極……不要再追了,馬上回來。”
…………
…………
遁月仙宮。
“我到來神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月神帝。”
夏傾月的心情似是稍稍平複了下來,眸光又恢複了那幽譚一般的平和,用平靜的聲音向雲澈講述著“那時的我不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而我的力量,在這個世界無比的微小,就像是忽然落入了一個任人宰割的無邊囚籠中。”
雲澈可以想象當時夏傾月的處境。那時,她的玄力才初入霸玄境,這樣的力量在天玄大陸是絕對的強者,但在神界卻是弱小不堪,而夏傾月的容顏仙姿,又會為她引來噩夢般的災禍……那時孤單一人的她,麵對的無疑是四麵絕望。
“當我陷入絕境,欲自斷心脈時,是月神帝救了我。他將我帶到了月神界……整個神界最神聖的地方。他對我關懷備至,那時,我以為他定對我有所圖,直到……我見到了我娘。”
“你……娘?”雲澈瞪大了眼睛“你一直在尋找的母親……是月神界的人!?”
“我和我娘長得很像,我的身上,亦有著她的氣息。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猜想到我是我娘的女兒,所以他救了我,也讓我……終於又見到了我娘。”
“所以,你嫁給他,是為了向他報恩?”雲澈道。
“……”夏傾月輕輕的轉過身,無波的眼瞳深處,閃過一抹讓人心碎的眸光“你看輕我了。”
麵對這個為他背棄月神帝,因他心血逆流的女子,雲澈的心臟猛的一緊,急聲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他是我義父。”夏傾月輕語道。
“……”雲澈重重一愣“你……義父?”
義父……父……
月神帝……是傾月的義父!?
這……那怎麼會……
“難道說……”雲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什麼“這個婚典,隻是一個給天下人看的形式?以你的‘琉璃心’,來為他……也就是你義父,洗去當年之辱?”
“不……”夏傾月卻是搖頭“他是我義父,是我尊以‘父’之名的長輩。與他成婚,哪怕隻是形式,也違背天道人倫。義父他不會接受,我娘她不會接受,我亦不可能接受。”
“這場婚典,本就是一場彌天大謊。而這個彌天大謊,它並不僅僅是給天下人看的,更多的,是給月神界看的。”
“什麼??”雲澈愕然,給月神界的看的?這話如何理解?月神帝是月神界的帝王,他還有什麼,需要以這麼大的陣容“演”給自己所掌控的星界看?
“而最終和我義父完成婚典儀式的,也不是我,而是我娘。”
最後四個字,她的聲音裡帶上了明顯的痛苦。
“……”雲澈徹底的愣在了那裡“你……你說……你娘?你在……你到底……在說……什麼?”
夏傾月簡短的幾句話,在他腦中響過一遍又一遍,但任憑他翻覆自己的所有認知,都根本無法理解……哪怕理清這句話的含義。
“你想聽一個故事嗎?”夏傾月閉上眼睛,聲音越來越輕“一個很長……很淒婉……很絕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