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兩件事。”池嫵仸繼續道“第一件事,你一次次說,複仇是你甘墮黑暗的理由,是你的一切。”
“或許最初的確是。但,你仔細回想,這段時間裡,占據你心海最多的東西,還是‘報仇’嗎?”
“……”千葉影兒瞳光驟滯。
“第二,隻要關係到某一類事,你的言語總會先於你的心機和慎思,會讓你失於冷靜,失於分寸。這也是為什麼,本後不允許你跟隨。因為雲澈對這件事太過於重視和渴望,若是不夠完美,或者毀了……就太可惜了。”
千葉影兒定在原地,沒有言語,麵罩之下,她的金眸如星辰破碎,混亂顫蕩。
池嫵仸轉身,道“當然,你若硬要跟來,本後也阻止不了。”
她腳步輕盈,緩緩而去。
千葉影兒沒有跟上,直到池嫵仸和雲澈的身影消失於黑暗之中,她也沒有再邁前一步。
空無的黑暗世界,隻餘她一人的身影。
進入北域後,這是第一次,她的視線與感知中失去了雲澈的存在。
靈魂,忽然空洞。
————
宙虛子等了整整三個時辰。
但他並不急躁,更沒有試圖深入。北神域被三方神域逼成一個卑微牢籠,終於有這樣一個被求的機會,身為北域魔後,又豈會不趁機泄憤。
終於,宙虛子沉寂許久的雙目緩緩抬起,手掌伸出,磅礴的神帝之力洶湧釋出,罩於宙清塵的身上,築起一個萬嶽莫摧的守護結界。
手臂收回,但一縷氣息依舊連接於宙虛子與宙清塵。
他……換做任何人,也想不出池嫵仸忽然出手強殺宙清塵的理由。畢竟,對池嫵仸而言,那個籌碼可要比殺他兒子示威泄憤重要億萬倍。
除非她瘋了。
但,他不會不防備。
氤氳黑霧中,池嫵仸的身影由遠而近,隨著她的的到來,本就陰暗的黑暗之地變得更加壓抑。
灰暗的天空仿佛整個壓了下來,讓人屏息到甚至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
宙虛子的眼睛被映成一片暗色,視線中的女子沐浴在一片稀薄輕渺,但無論視線還是靈覺都無法穿透的黑霧之中。
身影朦朧,容顏儘斂,但他第一個瞬間便無比確信,她便是北域魔後!
這股黑暗氣息,他至死都不會淡忘。
但馬上,他的目光便轉向池嫵仸的身後,瞳孔微微收凝。
雲澈!!
宙清塵的頭顱也終於抬起。
黑霧之中,雲澈的身影緩步走出。
他一身破敗黑衣,頭發淩亂,遍體僵血,全身被籠罩在一層黑霧之中,這絕非他自己的力量,而分明是來自魔後的黑暗之力。
黑霧之中,他腳步緩慢沉重,但身軀卻直如堅鋼,一雙明顯有些渙散的眼睛,卻依舊外溢著魔鬼一般的煞氣。
一見宙虛子,雲澈全身驟僵,雙目陡射出鮮血一般的恨光”宙……天……老……狗!!!“
字字切骨之恨,字字碎齒含血。他向前踉蹌一步,然後瘋了一般的衝出,就如一隻被萬刃刺魂的惡鬼。
池嫵仸手指輕輕向下一點,黑霧壓下,雲澈頓時狠狠撲倒在地,四肢劇烈痙攣,卻再無法站起,所能發出的,也隻有喉嚨裡溢出的痛苦嘶聲。
他的怒,他的恨,他的傷,他的血,他的眼神,全都不是假的。
他的玄力和魂力,也的確被池嫵仸全部壓製封鎖……隻是,他可以隨時掙脫。
池嫵仸看都未看雲澈一眼,悠悠而語“宙天神帝,萬年未見,你居然已老成這般模樣。早知如此,本後當年又何必浪費那麼多的氣力,再用不了多少年,熬也把你熬死了。”
“嗬嗬,老朽命竭之日,定早有遠勝者取代老朽之位,魔後怕是難如心願。”
宙虛子微笑而語,發須微飄,道骨仙風。
“這就是你那小兒子?”池嫵仸目光落在宙清塵身上,卻沒有馬上移開,聲音忽然緩下,變得嬌嬌綿綿“真是個俊俏的孩子。既然與我魔族如此有緣,不如本後收了他,留在身邊當個‘宙天童子’,你我兩界就此交好,豈不完美。”
宙清塵全身酥軟,雙目霎時無色,一道清涎從嘴角直流而下。
嗡!
如萬千洪鐘在腦中炸開,宙清塵身軀一晃,目光重聚,但全身上下已是冷汗淋淋……宙虛子手掌按在他的心口,將他推於身後,聲音驟沉“魔後,你我各有想要的東西,若是兩相落空,老朽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啊呀。”池嫵仸一聲輕嗔,魂力儘收,笑吟吟的道“本後隻是看這孩子俊俏,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身為神帝,何必如此小氣呢。不過……”
她向前一步“本後倒是沒想到,你竟是一個人來……哦,也難怪,堂堂宙天帝位的繼承者,居然成為了魔人,你堂堂宙天神帝,居然跑來這黑暗之地央求本後,無論哪一個傳出去半點,可都會讓那三神域的無數聖人們驚破眼睛笑掉大牙,又怎麼可能興師動眾呢。哈哈哈哈哈……”
早知自己必遭魔後譏諷,宙虛子毫無動容,道“你魔後倒是很看得起老朽,自己之外,還有兩魔女同至。”
“傳聞中實力最強的兩個大魔女。”他老目微閃“看來,魔後對老朽手中之物,遠沒有所表的那般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