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她輕輕一禮,蓮步無聲遠移,沒有出聲去打擾他的沉靜。
“妃雪。”
雲澈在這時忽然喊出了她的名字。
“……”沐妃雪的腳步驀地定格在了那裡。腳下的雪地陷下一抹淺痕。
“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他看著沐妃雪的背影“所以,現在的我,不敢給你任何承諾。”
“你……願意等我嗎?”
寒風吹拂,卻是沒有了聲音。整個世界,仿佛連同沐妃雪的身影一起久久定格在了那裡。
“如果,我安然歸來,我希望,我可以有幸牽絆你的餘生。”
雲澈依舊看著她的背影,聲音緩慢而輕和“如果,我始終沒有回來……”
“我會等。”飛雪之中,傳來她的聲音,字字如玉落冰蓮“無論多久……直至妃顏枯逝,恒雪皆融。”
沒有問他要去哪裡,去做什麼。
沒有問他是真意,還是帶著些許的心憫。
於她而言,他此刻的言語與注視,已是傾注她整個生命的永恒。
…………
這裡,是新生月神界的所在。
它依舊在重建之中。隻是,就連這裡的氣息,也變得壓抑了很多。
來自深淵的陰影,已逐漸滲透至神界的每一個角落。
他遠遠的看著,直至他的身影被一個從遠處而來的女子所察覺。
“雲帝?”她唇瓣半張,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雲澈轉眸,微笑看著她“瑾月,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瑾月的雙手不自覺的捏緊腰間的裙帶,目光更不敢與他相觸,緊張怯怯的道“你……你的傷好了嗎?”
當年她被雲澈獰笑著碎儘衣裳,種下魔印……那一幕留給她的陰影,顯然至今都沒有散儘。
“無礙了。”雲澈目光打量著瑾月,忽然輕舒一口氣,道“我原本隻是想看看這裡,既然遇到你……倒也是個不錯的契機。”
語落,他身形一晃,已是移身到了瑾月的身前,向她伸出了手掌。
“啊!”瑾月一聲驚吟,身軀下意識的後縮,這才看到,雲澈的掌心之中,赫然是那枚遺自夏傾月的銅鏡。
她的一雙美眸劇烈顫蕩,因為那是她視若生命,卻被雲澈無情奪走之物。
“收下吧。”雲澈的手掌更近了一分。
瑾月的目光久久凝於銅鏡,無法移動。她緩緩的伸手,卻又一時之間不敢相信,不敢碰觸“你……真的還給我?”
“嗯,這本就是她留給你的東西。”雲澈道“當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棄她,汙她,連她自己都想抹去自己的存在,唯有你,死死守護了她最後的痕跡。”
“否則……”
他真誠的道“這個世上,也唯有你,最有資格擁有它。”
“……”瑾月終於伸手,將銅鏡從雲澈手中捧過,然後緊緊的貼在了胸前。
心仿佛忽然空了一截,雲澈沒有反悔,而是微微一笑,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你……”他的身後,忽然響起瑾月的聲音“是不是要去做危險的事情?”
“難道是……那個深淵?”
女人的心思,有時候敏銳的可怕。
雲澈沒有否認,誇讚道“恬靜溫雅、忠誠執著又聰穎細膩,怪不得傾月那麼喜歡你。”
雲澈的話無疑是承認。瑾月抬眸,又馬上把目光垂下“若非如此,你又怎會舍得將它還給我。”
螓首更垂了一分,她聲音也低了很多“那裡,一定是無法想象的危險。真的……非去不可嗎?”
“嗯,非去不可。去了,還有希望。否則,卻隻能閉目待亡。”
雲澈聲音平淡平靜。話到此處,他本欲離開,但看著瑾月緊護銅鏡的手指一直在極度的激動下不止的顫動,他心中千分感動,千分疼惜,終於是開口道“而且,她……或許也在那裡。”
短暫的安靜,瑾月猛的抬頭,美眸之中如有萬千星芒混亂崩裂。
她的唇瓣顫抖開合,似乎是想發出“她”的字音,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出口。
她想要聽雲澈親口,真真切切的喊出那個名字,而不是一場自己臆想出來的迷夢。
“無之深淵早已異變,落入其中並不一定意味著消亡,而是會落入那個名為深淵的世界。”
“那麼,落入無之深淵的傾月,她或許……或許沒有被深淵所噬滅,而是安存於深淵之下的世界中。”
“哪怕隻有這個理由,我也必須去。”
“……”瑾月身體晃蕩,搖搖欲墜,淚霧瞬間模糊了她的眼睛,讓她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雲帝身影。
“保護好它。說不定某一天,你們還會再次相見。那時,你便可親手,將之交還給她。”
“……”
“好。”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發出夢囈般的聲音“主人她一定……一定還活著……求你……一定……一定要找到她……”
模糊的視線之中,已不見了雲澈的身影。
唯有胸前的銅鏡,給予著她這世間最溫暖的觸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