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澈道“我雖傷勢未愈,但已然可以勉強行動。我記憶未複,但能隱約記得為人所追殺。若是在此停留的久了,說不定會引來追殺之人。”
“你們救我性命,我已是難以報答,豈能再給你們引來危厄。”
說完,他行了一禮,直接轉身,邁著明顯虛弱的腳步向外走去。
這份堅決和真誠,讓陌蒼鷹都為之動容。
“等等!”赫連玲珠急急的一個閃身,直接擋在了雲澈身前“你傷的這麼重,根本不可能走出這裡。單單外麵的沙暴,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你不是要報答我們的救命之恩麼?”原本已和陌蒼鷹保證將雲澈留在此地的她,此時已找到了萬全的理由“不用等以後,眼下就可以。”
“我父皇當年為……為人所傷。那人的力量侵纏心脈,不敢驅除,隻能無比之緩的化解,導致父皇這些年一直飽受折磨,也不敢妄動玄力。”
“你醫道如此厲害,說不定你會有辦法。”她殷切的道“若你能救我父皇,哪怕隻是稍稍緩解痛苦,不但是還我之恩,我赫連皇室還會銘記你的恩情。”
麵對赫連玲珠的目光,雲澈沒有太過猶豫,緩緩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好,我會儘力一試。”
“太好了。”沒能抑住心間過於泛動的欣喜,赫連玲珠唇綻笑意“你先好好養傷,我和九師兄也在此多停留兩天。兩天之後,我帶你去見我父皇。”
陌蒼鷹皺了皺眉,但最終沒說什麼。
……
兩日之後,雲澈隨同赫連玲珠與陌蒼鷹,飛向了赫連皇室所在。隻過了短短兩日,雲澈依舊一副虛弱之態,但外傷似已好了七七八八,尤其臉上血痕儘消,傷痕淡去,未曾遭受過淵塵侵蝕的雲帝真容讓赫連玲珠怔看了許久,
才匆然移開目光。
“長公主,冒昧一問,你父皇是為何種力量所傷?”雲澈貌似隨意的問道“既為一界之皇,自然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又怎麼會輕易為人所傷?難道是外敵?”
這個問題讓赫連玲珠臉上晃過明顯的不自然,她輕歎一聲,道“這件事……雖然有些難言,但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麟淵界內幾乎人人知曉。”
“打傷我父皇的人,名陌悲塵。”
雲澈麵露訝色“這個名字……圻川之前說過的那位深淵騎士?他不是出身你們麟淵界麼?還被視為無上的榮耀與驕傲,為什麼會出手傷你父皇?”
陌蒼鷹緊了緊眉。
赫連玲珠苦澀一笑“他的確出身此地,雖生於一個不大的宗族,卻是整個麟淵界曆史上萬載難遇的奇才。”
“他天賦極高,悍不畏死,曾為求突破隻身深入霧海。誌向更是極為高遠,向往淵皇所在的‘淨土’,在有了女兒之後,更是立誓要將妻女帶至淨土之上。”
“而他也的確付諸行動,跟隨一位引薦他的深淵騎士,前往淨土參加成為深淵騎士的殘酷試煉。”
“此後數年再無音訊。後消息傳來,他已死在了淨土的試煉之中。”赫連玲珠長長舒緩了一口氣,繼續道“他的兩個女兒都資質平庸,屬於該被舍棄的‘廢人’。但以他無比卓然的實力與身份,他的宗族自然不敢薄待他的家人。他
去往淨土時,我們皇室與他的宗族都向他萬般保證,會竭儘全力保護他妻女周全,讓他無需任何牽掛。”
“但,死訊傳來……”赫連玲珠停頓了一下,分外艱澀的道“他的兩個女兒也失去了庇護。”
所謂的“失去庇護”……是立下承諾的皇室與他的宗族,都無情放棄了對他女兒的庇護。
極其有限的資源,苛刻之極的生存法則,鋪陳的唯有再殘酷不過的現實。
“沒有了庇護,沒過太久,他的兩個女兒便先後死於淵塵的侵蝕。”
“他的妻子也在痛失丈夫和兩女後,再無生念,自絕而終。”
這些,都與池嫵仸所告知雲澈的並無出入。
“而就在他妻子死後不到一個月,他回來了……以深淵騎士的身份,戴著淨土神官賜予的甲胄。”
後麵的事情,可想而知。
“悲塵”之名,便是由此而更。他主動成為“先驅者”,亦是抱著大悲之下的赴死之心。
“陌悲塵便是因此遷怒你父皇,將他打傷?”雲澈問道。
赫連玲珠點頭,又緊接著搖頭,苦澀的道“以他深淵騎士的崇高身份,縱是下死手,我赫連一脈也無話可說。”
悲劇早已鑄成,赫連玲珠此刻言及,依舊痛心至極。
深淵騎士何其崇高,赫連皇朝曾經從未奢妄能觸及的四個字。
那本該是天賜赫連的神光,是赫連皇朝命運轉折的契機。
卻被他們親手毀去,將天星摧成了噩光。
雲澈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陌蒼鷹“陌大哥也以陌為姓氏,莫非……有所淵源。”
“同出一族。”陌蒼鷹聲音毫無感情“但宗族已然潰散,不提也罷!”
雲澈淡淡一笑“欲為蒼鷹,勿與鳥鳴。陌大哥既以蒼鷹為名,自然不會甘心居於鳥鳴之地。既為同族,能出一個陌悲塵,便沒有理由不會出現第二個。”
陌蒼鷹瞳孔微震,深深的看了雲澈一眼。
他的名字,正是出於“欲為蒼鷹,勿與鳥鳴”。
他的誌向,亦在淨土。
這番話頓時散去了赫連玲珠眉宇間的陰鬱,她笑了起來“有你這句話,九師兄怕是要將你視為知己。”
“哼!”陌蒼鷹鼻間哼氣。
“我也相信,九師兄將來一定會成為第二個陌悲塵……不,會比陌悲塵更厲害。”
赫連皇城之中沒有沙暴,但依舊灰蒙蒙一片。充斥這裡每一處空間的除了淵塵,還有塵沙。
皇城建築皆為磐岩所鑄,枯黃的玄光折映著皇朝的威嚴。隻是這股威嚴,多少帶著些許失了底氣的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