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劇痛下的嘶吼,沒有發泄的咆哮……唯有猛烈崩開的血肉,以及一瞬間翻覆十萬裡沙海的氣浪。
“唔……!?”枯弦撲襲的身姿被這股氣浪當空震翻,三千岩槍半數崩斷。
他的耳後,傳來一眾混亂交疊的駭然驚呼。而他的眼前,所有的存在都已完全消失,隻餘一道朱紅的劍芒,以及一雙宛若血淵的眼瞳。
凝聚他極限之力的岩槍片片碎滅……不是崩斷,而是直接化為齏粉。他蒼老的五官在迫近的恐怖威壓下極速變形,再變形,最終,隻能隱約分辨出一雙完全失色的瞳眸。
瞳眸深處的殘光不是震驚,不是恐懼,而是茫然。
一種除了身在謬夢,無從解釋的茫然。
噗轟!
雲澈從枯弦的身側一穿而過。
三千岩槍如乍現的螢火般全部消失於漫天沙塵中。枯弦的軀體,連同覆滿他全身的岩光攔腰而斷……又在緊隨爆發的神燼之力下破碎,再破碎,落下之時,隻餘一片交混著無儘沙塵的血雨。
這一幕縱然隔著彌天的沙暴,依舊無比清晰的映入所有人的雙目之中。
十一雙瞳孔急劇放大,又瘋狂收縮,如被釘入了無數隻喋血癲狂的九幽惡鬼。
“半……半神……”塵沙之中,響起西門博容從喉管中擠壓出的聲音。
他看著雲澈,感知來自他的氣息,生平第一次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無法相信自己的靈覺。
半神的威淩,他從西門博雲身上承受過多次,可以說已分外熟悉,亦讓他無儘的憧憬與渴望。
而眼前的雲澈,依舊是神君境的玄道氣息,但這股讓他全身酥軟,靈魂不受控製戰栗的恐怖壓迫……分明是半神境界的威壓!
而且,還要勝過西門博雲!
不……甚至還要隱隱勝過當年那個堪稱麟淵神話的陌悲塵!
他們的震驚還未來得及化成恐懼,那股宛若恐怖夢魘的威壓已驟然迫近。..
第一個目標,是距離最近的赫連玦。
神燼狀態下,雲澈狂暴的又何止是力量。那一刹撕空的瞬身,讓懵然戰栗中的赫連玦隻堪堪抬起雙臂。
爆鳴聲在赫連玦身前炸響,他的兩隻小臂一瞬粉碎,身軀灑血砸下,直貫入不知多深的沙海之中,連同淒厲的慘叫聲一起被狂湧的流沙埋葬。
轟隆!!
不過身形移轉,帶起的卻是轟雷之音。西門博容剛生出逃離之念,眼前朱芒一閃,身軀瞬間如被萬嶽橫壓,徹底窒息。
“雲澈,住……”
轟!!
西門博容倉皇的開口,換來的是雲澈一劍轟身。
護身磐岩如薄紙般一瞬碎滅,西門博容的胸前被轟開一個數寸深的溝壑。噴灑的血霧之後,破碎的胸骨、移位的五臟清晰可見。
“盟主!!”
在拜麟總堂主撕心驚恐的吼叫聲中,西門博容如一隻破碎的血袋般翻滾飛出。
雲澈身體忽頓……一縷玄氣化水,輕輕滌去一抹不小心濺落於雲希發梢的血珠。
又在下一瞬間直取砦克邪。
一劍碎臂赫連玦,一劍重創西門博容。這就是所謂半步神滅,和真正神滅之威的巨大差距。
半步之距,天壤之彆。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麵對成就半神的機遇,可以如此的失智癲狂。
隻是,貪婪的代價來的如此之快,更要比他們預想的最壞的結果還要恐怖摧心。
“宗主……走!快走!!”
枯弦、赫連玦、西門博容在前,所有人皆已膽裂,又豈會再有半點與之為戰的心念。
至於數息之前的“滅口”之念,已成他們這一生最可笑悲哀,卻沒有機會後悔的愚蠢笑話。
砦克邪在磐玄宗威望極高,硬是讓磐玄三長老沒有選擇遁逃,而是合力將砦克邪推遠,然後齊攻雲澈。
砦克邪被三人轟出的氣浪推出十數裡,他沒有回首,周身玄氣瘋狂爆發,如破膽之犬般向西方狂逃而去。
磐玄三長老力出同源,對彼此力量悉若己身。出手的刹那,三人的力量便已無間融合,鋪開一個千丈之距的隔絕玄陣,直籠雲澈。
在臨近之時,千丈玄陣又急劇收縮,將雲澈所在的空間死死封鎖。
雲澈一劍轟出。
轟————
隔絕玄陣瞬間崩開萬千裂痕,磐玄三長老如被天槌轟身,全身劇震,臉色一白,肺腑中的血流齊湧喉管,又被他們生生咽下。
“喝啊啊啊——”他們怒目嘶叫,愣是沒有後退一步,隔絕玄陣上的裂痕也在他們搏命湧動的力量下快速恢複。
但下一瞬間,朱紅巨劍上忽然黑炎爆燃,那凝聚著他們三人全部力量的隔絕玄陣在這詭異的黑炎之下……如劣帛被一瞬灼穿。
玄陣驟崩,巨大的反噬讓磐玄三長老無比整齊的血霧狂噴,而伴隨著力潰的,是他們此生最大,也是最後的噩夢。
攜著永劫魔炎的巨劍在三人的顱頂當空轟下。
殘暴的劍威淹沒了慘叫,磐玄三長老如三塊燃炎的隕石穿空墜下。雲澈立身不動,漠然的雙目直視前方,劫天誅魔劍無情轟下。
轟隆!轟隆!轟————
一劍隕落天狼,將他們撕咬的千瘡百孔,一劍滅天絕地,將他們葬向更深的死淵……最後以他們三人的軀體為載體,爆開一片連接在一起的黑暗火海。
那淒絕如萬鬼嚎哭的慘叫讓砦克邪下意識的回首,一眼看到了身為宗門最強基石的三大長老在黑炎中扭曲翻滾,如三隻正在被九幽罪炎煆燒的淒慘惡鬼。
他頭皮瞬間麻木,後脊……乃至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在瘋狂竄動著徹心的寒意。
他再不忍,也不敢再多看一瞬間,瘋了一般的狂釋玄氣,恨不能摧斷自己的玄脈。
但就在他將頭顱轉回的那一刻,耳邊忽然轟雷炸響,他扭過的視線碰觸了一雙……讓他肝膽一瞬崩裂的眼睛。
“雲……”
瘋狂打顫的牙齒間隻來得及溢出一個字音,眼前的世界便忽然化作一片漆黑。
他的頭顱消失在了軀體上。
被雲澈一劍砸飛。
極度的震駭與恐懼,讓這個麟淵第一宗的宗主,甚至都忘記了去凝聚早已成為本能的護身玄氣。
不過頃刻之間,磐玄宗最強四人已全部葬滅。
全程,雲澈沒有給予他們一個字,沒有賜予他們哪怕須臾的喘息時間……因為視線中的每一個身影,都是必死之人!
他們所犯的,是萬死都不可恕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