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來,我的寢殿,還從來沒有男子進來過,雲哥哥是第一個哦。”畫彩璃笑吟吟道:“也會是唯一一個。”
“嗯?照你這麼說,你父神也沒踏進過?”雲澈略顯驚訝。
“對啊。”畫彩璃翹了翹鼻尖:“彆看父神天天笑眯眯,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他其實可古板了。我十歲的時候,他就和我說什麼‘女大避父’,之後還有男女授受不親,簡直莫名其妙。明明神域中那麼多女孩子十幾歲的時候依然可以騎在父親頭上玩。”
雲澈心裡一“咯噔”。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一個骨子裡如此守儀之人,若是乍聞畫彩璃被他給……瞬怒之下將他當場擊斃的可能性怕是高至九成九。
還好有畫清影在……她之前是最大的麻煩,如今,又何嘗不是最大的助力。
“……”畫連枝站在寢殿之外,隱約能聽到裡麵的聲音,簡直心跳如鼓。
長姐該不會真的……真的和他……
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父神知曉,怕是要雷霆震怒。
假的……千萬要是假的啊。
但……我似乎,從未見過長姐笑得如此開懷。
她手足無措,心亂如麻之時,畫彩璃已抓起雲澈的手,飛向了另外一個地方:“我帶你去看我的花園,雲哥哥一定會喜歡的。”
純白的彩雲枝鋪開一片連綿的雲海,縱然在這淵塵極弱的神國,亦幻美的仿若仙境。
而當畫彩璃走入雲海之中,它便是此世真正的仙境。
“彩雲枝……彩璃,雲澈。”畫彩璃輕念間,璃雲劍飛出,落於她的掌心:“璃雲劍……也是彩璃和雲澈。”
她的笑顏,勝過無儘彩雲花開:“看,我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我,雲哥哥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畫連枝匆匆而至,驟聞此言,嚇得呆立當場,然後連忙後退,遠遠守在花圃之外,唯恐有人臨近。
…………
“你是說……彩璃剛剛脫險,就又遇到了一隻淵化龍,那隻龍剛好還是隻虯龍……彩璃被虯龍血侵體時,傷勢的狀態是剛好不致死,又剛好對虯龍之毒無法抵禦,還剛好不能強行驅毒?”
畫浮沉剛坐下不久的身軀又站了起來:“這世上,哪有這麼湊巧的事!隻是區區虯龍之毒,區區不堪入眼的淫毒啊!”
“對,就是那般剛好。”畫清影一聲輕歎:“或者可以換個說話,一切……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荒謬!荒謬之極!”
畫浮沉長長吸氣,心中的沉重無以言表。須臾,他想到了什麼,重聲道:“再說,彩璃她擁有完美神格,軀體更是經過無數異丹神草的淬煉,區區虯龍之毒,縱然重傷,也未必不能自行化解。”
畫清影轉眸,冷冷道:“虯龍其息劇毒,其血奇淫。淫毒不會奪命,但若不化解,很可能創及心魂,使女子成為‘癡女’。那麼,若在場的是你,你敢賭嗎?”
“……”畫浮沉無法應聲。
“我知你憤怒,更知你心躁所在。但無論如何,你都需清楚一件事。”
“雲澈他,救了彩璃的性命。”畫清影字字冰魂:“當時境地,若無他以死相護,以命相搏,彩璃百死無生。而你,連震怒的機會都沒有。”
畫浮沉無力的坐了回去,許久之後,才呐呐道:“那個所謂‘霧皇’,以及始祖麟神的詭異出現……你之後可探明?”
畫清影搖頭:“險些讓彩璃遭遇死劫,那之後我便不敢稍離彩璃半步,也無暇分身探查。”
畫浮沉仰頭閉目,緩緩道:“這些事,若非是你親口所言,我半字,都不會相信。”
“我明白。”畫清影道:“若非我親眼所見,親身所曆,我也不會相信……如此,你當真不覺得,他們二人像是命中注定嗎?”
“嗬,命中注定……”畫浮沉露出一瞬悲戚的笑:“這四個字,相信時有多美好,破碎時就有多荒謬殘酷。”
畫清影:“……”
“清影,”畫浮沉似已冷靜下來,眼眸之中已無那狂亂的劍芒:“你之後的放任,應該不是出於那小子救了彩璃的命,而是……對當年依然心存不甘。”
“是。”畫清影沒有否認:“婉心的結局,是我此生,永遠無法淡去的心魔。也許,是我私心裡……想要親眼看著她的女兒,在相似的命運之下,博得另一個……那個她渴求,卻未能如願的結局。”
長久的沉默,氣氛一時變得格外壓抑。
“清影,”畫浮沉終於開口:“我為何要促成彩璃與殿九知的婚事,你最為清楚。”
“是。”畫清影依舊是最簡單的回應。
“那你也應該知道,他是這世上最適合彩璃的人。”這番話出口,此刻已是萬般無力。
“我……無法否認。”畫清影徐徐道:“出身、天賦、地位、外貌,他都與彩璃相配。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對彩璃的感情既有愛慕,又有感恩,其心之摯,讓人無法不動容。”
“不止你我,淨土與六大神國,乃至天下眾生,都會認為他是最適彩璃之人。”
“除了……彩璃自己。”
畫浮沉聲音帶著些許嘶啞:“適合與否,相對的反而沒那麼重要。你可知……若是彩璃與雲澈之事傳開,會是怎樣的後果?”
畫清影沒有說話。
“殿羅睺性情剛硬如磐,暴烈如火,尤其最重信義。他應下的事,豁出命也會做到。而他人對其之諾……同樣不可違背。”
“何況如此辱他森羅神子……辱他森羅神國之事。”
“所以,”畫清影道:“為了你的女兒,你當如何?”
畫浮沉起身,看似已然平和的麵孔難辨情緒:“眼下,我該去見見這小子。”
“不是時候。”畫清影卻是阻止了他,緩步走出了劍閣,隻留給攜著劍凜的輕音:“明日,待你足夠冷靜,我自會帶他來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