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是在她的身世其實還是配不上神將府的情況下,盛國公夫人這股子矜持清貴的態度就更重要了。
周懷軒也明白這個道理,對王氏更加恭敬,沒有一點在旁人麵前的桀驁冷漠。
“聘禮都過完了,接下來,我們要說說嫁妝了。”王氏笑了笑,轉身進大門了。
周懷軒等王氏帶著人進去了,才帶著自己人進了盛國公府。
這一次神將府來送剩下的聘禮的人,除了周懷軒和他的手下以外,還有神將府彆房的下人跟著過來。
比如捧著尺頭的,是他們大房的婆子,也是他娘馮氏身邊的管事婆子。
二房的小廝跟著牽馬,三房的丫鬟過來捧禮盒,甚至還有周老夫人院子裡的人,都跟過來了。
他們來的目的,當然不僅僅是幫忙這麼簡單。
他們的首要目的,應該是來觀察周懷軒對這門親事的真正態度的。
周顯白知道大公子現在在給盛大姑娘做臉,盛國公夫人明顯也是這樣打算的。
因此王氏的態度越發高傲,周懷軒卻越發恭敬有禮。
看在神將府那些彆房下人眼裡,簡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們可是知道他們的大公子,在自個兒府裡是個什麼態度的……
連他爹娘都不怎麼在乎的人,居然對盛國公夫人這樣畢恭畢敬!
看來,大公子對這門親事十分在意。
很多人都這樣想著,暗暗盤算回去要好好說給主子聽。
王氏回到燕譽堂,等了一會兒,才等到下人回報,說周大公子求見。
王氏點點頭,“讓他進來吧。”
跟著周懷軒一起進來的,還有神將府幾房的下人,專門給盛國公府送來各房自己的賀禮。
因盛思顏是神將府的嫡長孫媳,不是一般的媳婦,這些人都要表示一下親近之意。
“盛國公夫人,這是我們大奶奶的賀禮。”
“奴婢是神將府二房的下人,這是我們二爺和二奶奶恭賀大公子和盛大姑娘定親的賀禮。”
“小的是三房的管事,這是我們三爺和三奶奶恭賀大公子和盛大姑娘定親的賀禮。”
“老身是老夫人身邊的婆子,這是我們老夫人的一點心意,還望盛國公夫人不要見笑。”最後一個上前的婆子,送上來的盒子最小。
王氏隻接過這個盒子瞧了瞧,從裡麵拿出一支通體翠綠,瑩澈透明的翡翠鐲子,笑道:“周老夫人真是看得起我們盛國公府。這鐲子成色不錯。我們大姑娘的陪嫁,這種鐲子也不多,就兩匣子,拿著玩吧。”說著,將鐲子放到禮盒裡。
她一伸手,手腕上兩支比周老夫人這支翡翠玉鐲更綠更正更濃的玉鐲不經意地露了出來,正好跟周老夫人送的鐲子對照了一下。
這成色一下子就讓那周老夫人院子裡的婆子紅了臉。
人家隨便帶的兩支鐲子,就比她剛才送的鐲子好得太多。
王氏麵上雖然輕描淡寫,但是心裡卻是一沉。
這周老夫人送的這一支成色一般的翡翠鐲子,明明就是在表現她對這樁婚事的態度。——就是他們家姑娘,在她心裡,也就隻值這樣一支成色一般的翡翠鐲子。
周懷軒也看見了那鐲子,便對周顯白看了一眼。
周顯白會意,笑道:“盛國公夫人說的是。這種鐲子,我們大公子那裡有幾箱子,盛大姑娘將來嫁了,拿來摔著玩,聽那脆響都好。”
王氏笑了笑,頷首道:“有心了。”
那婆子撇了撇嘴,笑著道:“盛國公夫人,今日我們跟著過來,是想打聽一下嫁妝的事,這樣我們回去好給大公子和盛大姑娘再起一座院子。”
按大夏的風俗,新房的家具和床上的鋪蓋都是女家出的。
女家在婚期定了之後,會去新房量尺寸,回來打家具。
但是盛國公府和神將府定親和下聘一天就完成了,婚期又定的近,盛國公府不一定有功夫來按神將府的房子現打家具。
神將府說按照盛國公府準備的家具尺寸來新蓋一座院子,已經是很照顧盛國公府,暗示他們隻要拿現成的家具就可以了,不用打新的。
不過王氏哪裡願意在這些事情上將就,讓盛思顏受委屈?因此隻是笑道:“嫁妝的事,我從思顏生下來就開始攢了,攢到現在,總是能風風光光將她送出門了。”
神將府的人聽了,都是一愣。
他們沒有料到,盛國公府居然拿得出同樣的嫁妝!
這些跟著來的下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驚訝。
周懷軒淡淡地道:“嫁妝的事,不用著急。”
王氏笑道:“我也不急,但是有人急。”說著,笑盈盈地往神將府彆房的下人看了一眼。
周懷軒皺了皺眉,看了周顯白一眼。
周顯白會意,對神將府彆房的下人道:“好了,禮都送了,咱們回去複命吧。這裡的事,有大公子操持,你們還有不放心的嗎?”
說得這些神將府彆房的下人訕訕地,隻好告辭走了。
王氏便起身對周懷軒道:“跟我來。”
王氏在暖閣裡見周懷軒。
暖閣已經重新收拾過了。
早上開過窗透氣,現在雖然窗戶關了,但是重新燃了薄荷香,空氣中有股凜冽的清香。
進了暖閣,王氏坐在暖炕上,手裡捧著手爐,凝神沉吟。
周懷軒走了進來,淡然道:“嫁妝的事,您不用擔心,我已經跟思顏說過,她的嫁妝,我出……”說著,平生第一次,他有些緊張地看著王氏。
因為盛思顏跟他說過王氏的脾氣性子,說她最不願欠人情,特彆是這樣裡子麵子都有彆人來給她做的事,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周懷軒想了很多很多理由,要說服王氏接受他的做法。
沒想到王氏卻嗤地笑了一聲,淡定地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周懷軒咳嗽一聲,道:“……我是真心實意想娶思顏,出那麼多聘禮,也是我心甘情願,不是要……”
“嗯。”王氏淡淡地道,低頭拿竹簽子撥著手爐裡的灰,等了一會兒,見周懷軒額頭上的汗都要冒出來了,才淡淡地道:“你倒是好,聘禮嫁妝都是你出,你當我們盛國公府賣女兒嗎?”
“當然不是……”周懷軒額頭的汗真的冒出來了。他心裡一動,這還是頭一次,沒有盛思顏在身邊的時候,他出了汗……
“思顏是我的女兒,咱們不說親生不親生的話。就算是親生的,我也不能更疼她了。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嬌嬌女,被你娶了回去,你可不能給她一點委屈受。——像這次聘禮的事,你沒跟我們商議就自作主張,實在有些不把我們盛國公府放在眼裡。”王氏很是不舍地說道。
周懷軒默默地低著頭,站在王氏對麵,倒是沒有辯解一句,也沒有如同在神將府一樣,被人一說,就拂袖而去,聽都不想聽。
王氏還在數落他,周懷軒聽得很是恭敬,沒有一點點不耐煩的樣子。
就在王氏不緊不慢的聲音中,暖閣的門簾輕輕動了動。
小刺蝟阿財背上的尖刺上頂著兩個小小的暗紅色無花果從門簾底下鑽進來。
它大搖大擺頂著兩個無花果從周懷軒麵前爬過,到他腳邊的時候,似乎還停頓了一瞬,黑豆似的兩隻小眼睛仰著看了看他,然後彈了彈黑色的小鼻頭,打個小噴嚏,挪動著胖胖的小身子,窸窸窣窣往裡屋爬去了。
周懷軒隻覺得額頭的青筋都爆起來了。
縮著手站在牆腳的周顯白見了阿財這樣兒,忍不住在袖子裡對它伸出隻大拇指讚了讚。——這阿財,膽大包天,分明在鄙視大公子!實在威武!
就在周懷軒惱得不行的時候,王氏又說話了。
“不過嘛,你願意幫思顏出嫁妝,也算是有誠意。這樣吧,你也彆都出了,也給我留個兩三百抬的,我早準備了好多嫁妝給思顏,可不能讓你堵得送不出去了。”王氏淡淡笑道。
態度跟盛思顏提醒過的完全不一樣。
周懷軒略想了想,就明白過來,對王氏的一片慈母之心更加恭敬,點頭道:“那是自然。”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王氏端了茶,“回去跟你們老爺子說,婚期的事,可以再議一議。”
周懷軒的腳步定住了,他回頭,不解地看著王氏。
“免得你見天晚上往我們盛國公府跑,黑燈瞎火地,真是難為你了。”王氏端著茶碗,似笑非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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