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跟四堂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兩個人的命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周雁穎心裡難受。
她聽越嬤嬤說過,她是早產,在娘胎裡待了七個月就出來了,好像是故意要跟三房搶風頭一樣。
後來神將府的孩子們過生辰,她和四堂弟總是同一天。
因為這個原因,三嬸一直不待見她,對她妹妹周雁麗和越姨娘都好,就是不太喜歡她。
有她在的場合,三嬸是連正眼都不瞧她的。
她的生母越姨娘也不喜歡她,盼了那麼久,結果生出來是女兒,不是兒子……
周雁穎不怪姨娘。
她知道,對於一個妾室來說,如果生不出兒子,下場是很慘的。
正室就不一樣,就算生不出兒子,還有妾室生的兒子叫她母親,給她傳宗接代。
況且自己雖然是早產,但是身子一直很好,從小就生得比同齡姑娘們高大,很少生病,是個好養活的孩子。
反正爹不疼,娘不愛,她也就隻有天生天養靠自己了吧。
好在後來又有了小妹周雁麗,這個小姑娘對她非常孺慕,兩姐妹感情非常好。
她出嫁那天,周雁麗哭得眼睛都腫了,第二天還被人笑了一通。
想到這些事情,周雁穎的眼圈又紅了,對馮氏哽咽著道:“母親,爹受了重傷,照應不過來,母親也不說句話嗎?我和妹妹雖然是庶出,但是我們一向敬重母親……”
馮氏彆過頭,沒有理會周雁穎,也沒跟她爭論。
當初越嬤嬤在大房當家的時候,周雁穎和周雁麗什麼時候把她這個嫡母和周懷軒這個病怏怏的親大哥放在眼裡了?
現在越嬤嬤失勢了。這兩姐妹就忘了當初的事了吧?
作為庶出,這兩姐妹的待遇,可一點都不比嫡出差!
隻有好,沒有差一點點。
馮氏接手管家之後,並沒有克扣越姨娘和周雁麗,隻是把她們的待遇,從正室嫡出的不合理待遇。降到了符合她們妾室庶出的身份而已。
她們的日子當然過得不如以前了。但這卻不是馮氏的錯。
不過人都是這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舒坦日子過久了。就忘了自己的本份。
看周雁穎的樣子,就是在眾人麵前公開指責馮氏克扣妾室和庶女的份例,公報私仇了。
盛思顏默默走到馮氏身邊,扶著馮氏的胳膊。對周雁穎皺眉道:“二姑奶奶出嫁這麼久,家裡的事情你未必事事都清楚。你這樣不知端倪強出頭。真的好嗎?再說娘雖然是你嫡母,但是當年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娘根本就不能當自己的家,是你的外祖母越嬤嬤當這個家。你和你妹妹姨娘過得好不好,關娘什麼事?你現在來指責娘沒有儘到嫡母的責任。那你們當初有把娘當過嫡母對待嗎?”
周雁穎確實沒有領教過盛思顏的本事。
她一直聽說的是這個大嫂隻知道躲在大哥背後仗腰子。
沒想到嘴皮子還挺利索。
周雁穎咬了咬唇,想起當初越嬤嬤當家時候的情形,氣焰不由自主低了下來。“……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我又沒問當初的事。我問的是最近一年的事。”
沒法子,周雁穎隻好強詞奪理,追著馮氏當家之後的狀況不放。
妹妹昨晚跟她哭訴的情形曆曆在目,特彆是妹妹說的姨娘斷了腿,嫡母百般推脫,不肯請她的親家公盛七爺來治療的事,一想起來就惱火。
盛思顏笑了笑,道:“真是有意思。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你懂吧?再說娘確實沒有對不住你妹妹和你姨娘的時候。不信的話,把賬目冊子拿來看看,看娘到底有沒有克扣你妹妹和你姨娘的用度。”說著,不容周雁穎再狡辯,盛思顏已經吩咐人去賬目冊子。
內院的賬房把這些年大房的賬目冊子送了過來。
盛思顏也不接手,命賬房直接念出來越姨娘這一房的用度。
從越嬤嬤當家那一年念起,到馮氏當家這一年結束。
當大家聽到越嬤嬤當家的時候,越姨娘月例五十兩,兩個庶女每個三十兩,而馮氏和周懷軒兩個人加起來才不到二十兩,廳堂上的人都驚呆了。
那些近親遠親的目光立刻就變了。
剛才他們還以為周雁穎說的都是真的,是馮氏這個嫡母故意克扣庶女姨娘的用度,因為這種事在大戶人家也不少見。
結果居然跟大家想的相反,而是神將府大房在越嬤嬤當家的那十幾年,完全是嫡庶顛倒的待遇!
周雁穎的臉一下子紅,一下子白,很是難堪。
盛思顏淡笑道:“大姑奶奶為了妹妹,真是連父母婆家都不顧了,這樣的姐妹情深,當真少見。”說著,盛思顏轉頭又盯著周雁麗,淡淡地道:“三姑娘,你姐姐為了你,把她大哥、嫡母,甚至是父親、婆家都得罪了,希望你能當得起你姐姐這份深情厚誼。”
周雁麗眼神閃爍著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忽閃兩下,流出大顆大顆的眼淚,哽咽著道:“二姐,父親、父親被流矢傷了頭,重傷在床,還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呢。”不動聲色地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不想他們再關注到大房嫡庶不分的用度上麵。
周承宗剛醒過來但是變得癡傻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在外麵傳開,因此周雁麗和周雁穎還不曉得。
吳三奶奶在旁邊冷眼看了半天,忍不住冷笑一聲,看著自己塗著大紅蔻丹的指甲道:“幸虧我們三房沒有這些破事兒。一個出嫁的庶女敢跟嫡母公開叫板,想必是嫁的婆家比我們神將府還厲害,所以敢看不起我們神將府了。”
吳三奶奶不知怎地,一直看不慣周雁穎。她總覺得大房的庶長女跟她三房的嫡長子同一天出世,就是要故意惡心她。而且惡心了她十幾年,直到周雁穎早早出嫁了,她才不再覺得那麼惡心膈應。
周雁麗忙道:“三嬸,我二姐不是這樣的人,她沒有……”
她話音未落……
啪!
一個錦衣男子大步走了上來,一巴掌將周雁穎打得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到地上!
周雁穎忙扶著桌腳站定。回頭怒目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夫君!
她立刻就萎了,委屈地道:“夫君,你為何打我?”
“我不僅打你。還要休了你!”那男子怒道,“你哪裡來的膽子,怎麼能這樣跟你嫡母說話?!大哥大嫂哪一點對不起我們,你今天鬨這樣一出。是不想過了嗎?!”
“可是他們對不起我妹妹!”周雁穎忍不住捂著臉叫道,“我為我妹妹出頭都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