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零零四章不之客
天際白,北風呼嘯,樹木搖動,風雪飄飛。
在莫斯科郊外的一處藏式建築,一名身穿長衫的年長女子在雪地輕盈舞劍,一劍抖出,一片雪花頓時變成五瓣,搖搖晃晃落在地上,劍尖抖動的寒氣,遠比雪花還要清冷,還要讓人生出寒意。
她看了被寒風卷走的雪花,動作優雅的緩緩收劍,隨後,年長女子就轉身向遠處建築穿去,她的步伐就如她的長劍飄逸,輕捷的就如一隻飛鳥閃動,片刻功夫之後便已來到一座藏紅色小樓前。
小樓入口懸掛牌匾,上麵寫有安度堂三字。
這座小樓的造型與俄國其餘建築相比要怪異很多,仿佛是一圓形巨柱直刺夜空,昂昂然頗有著鶴立雞群之勢,這裡顯然就是年長女子的歇息之地,踏入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頓時變得溫和很多。
年長女子五十多歲的年紀,一頭金卻盤了起來,神情和藹卻不怒而威,她叫莫娃,俄羅斯宗教界中赫赫有名的主,安度堂相比俄羅斯其餘教堂微不足道,但它尊享的榮耀卻絕不遜色各大教。
每年開春,俄國高乾以及寡頭都會拜訪,除了莫娃是俄國昔日赫赫有名的國花身份之外,還有就是她為手握重權的餘天池知己,往日情分,今日所求,都讓安度堂成為俄國一個萬眾矚目之地。
不過今天卻多了幾分冷清,安度堂除了堂下的二十餘名修道者,沒有一個過來遊玩的客人,除了天氣寒冷天色尚早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安度堂今天有特殊客人,所以山下淩晨就開始封閉了。
莫娃把長劍掛在牆壁上,隨後把目光落在半開放的窗邊,餘霖鈴身著一襲白衣,雕像一般站在敞開的窗扉之前,任憑狂風肆虐把她的衣衫吹的獵獵作響,漫飛狂舞,好似要乘風趁夜歸去一般。
餘霖鈴高挑豐韻的身軀站立在猛烈的風中,顯得是如此荏弱如此無依,但偏偏又給人一種堅韌和倔強的感覺,莫娃挪移腳步靠近,廳中響起鼓點般的動靜,但餘霖鈴仍然站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連頭不曾回顧一下仿佛沒有聽見,這讓莫娃臉上劃過一抹無奈:“霖鈴,你傷勢還沒好,怎麼站在窗邊吹這冷風啊?連我都感覺到陣陣寒意,你這受傷之軀又怎麼受得了?小心風寒入侵!”
她站在餘霖鈴身邊:“你回莫斯科隻是確認幾起凶案跟趙恒有沒關係,一旦判斷出布特等人橫死跟他無關,你就要再返邊境城市追殺趙恒,你不好好珍惜自己身體,到時拿什麼去對付趙恒?”
“霖鈴!”
在餘霖鈴依然無動於衷的時候,莫娃再度喝出一聲,在她深沉威嚴的聲音裡,既有著作為長輩的心痛,又有著恨其不爭氣的怒意:“這麼久,你難道還沒有從情障中走出來麼?還想著趙恒?”
莫娃的聲音在冷風中散而不亂:“你這可是不對的,趙恒傷了你爺爺,傷了你,還殺了幾百名俄軍,更是涉嫌殺掉布特和葉查禮他們,武道無國界,但武者有立場,霖鈴,你可不要走錯路。”
“師父,你說,人活著為的是什麼?”
餘霖鈴沒有回應莫娃的問題也沒有在意她的喝斥,隻是望著前方黑夜幽幽問道,在她的聲調語氣中透著看不見的惘然和擺脫不了的痛苦:“建功立業,是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的爭權奪利理由?”
莫娃側頭看了餘霖鈴一眼,她的話語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人之壽命不過百年,可謂眨眼就過去,在天地神明地眼裡,人和草木、螻蟻完全沒分彆,都是可以漠然視之隨意踩踏地賤物。”
“所以華國才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之說!”
莫娃氣宇清華看上去就像是一柄出鞘利劍,閃出讓人不能凝目注視地光輝,所謂的神仙中人也不過如此:“唯有不斷修煉,自我看破人世間的愛恨情仇,看破名枷利鎖才能永遠的越自我。”
莫娃一臉熾熱瞅著餘霖鈴,就如瞅著迷途的羔羊:“霖鈴,你的聰慧和身手,在我所有弟子中最有天份,我希望你將來能繼承我的衣缽並過我,自成一派,成為越劍一樣開宗立派的宗師!”
“讓人生再無遺憾!”
餘霖鈴沒有像昔日一樣欣喜,相反眼裡變得更加迷茫:“就算能看破人世間的愛恨情仇,看破名枷利鎖,那麼人活在世上還有何快樂而言?開宗立派固然名留青史,可不快樂又有什麼意思?”
莫娃聞言微微一怔之後,恨鐵不成鋼的叱道:“你怎麼還看不透呢?什麼是快樂?快樂就是一種心情!你在愛恨情仇名枷利鎖上得到愉悅的同時,你也要承受著失去、變幻、欺詐等等痛苦。”
“而純粹的追求武道修行,是永久永恒的快樂。”
聽到老人這幾句,餘霖鈴捂著傷口劃過一絲淒然,隨後又輕聲擠出一句:“可是,師父,你覺得這種快樂能夠跟愛恨情仇相比嗎?你武道精進帶來的愉悅,真的勝過爺爺每年春天來探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