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黃昏,柴桑東門。
七千瘦削的士卒,皆是哆哆嗦嗦的戰栗在風中,城中尚能拿起武器的士卒,均已聚集於此。
七千人當中,唯有孫權、荀彧、周泰和文聘騎著戰馬,其餘人都沒有坐騎,因為自孫權以下,所有將官的馬匹,都已經被殺了充饑。
風中,孫權眉頭緊鎖,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過不多時,一名斥候步行著飛奔而來,喘著氣道:“稟二公子,西門的百姓已經被驅趕出城,城外聚集了許多齊軍,袁方的旗號也在那裡。”
孫權緊皺的眉頭鬆展開來,嘴角露出一絲慶幸和些許得意,點頭道:“很好,看來袁方那廝已為我的詐降計所蒙騙,現下正是我們從東門突圍的絕好時機。”
荀彧蒼老的臉上,也湧起一絲計謀得逞的得意,冷笑道:“二公子,咱們出發吧,我等隨你殺出重圍去。”
再無遲疑,孫權遂叫打開東門,他便率領著七千殘兵,向著東麵疾行而去。
齊軍圍兵雖有近十幾萬,但柴桑城周長甚廣,十幾萬的兵馬並不足以做到天衣無縫的包圍,在東門諸營當中,尚有不足裡許的空隙,可供孫權穿插。
孫瑜相信,此時的袁方正專注於在西門接受投降,東門一線的防備必然空虛,此時的他,便可趁機從空隙中殺出重圍。
出城一路狂奔,離城已數裡,卻仍不見敵軍哨騎影子。
孫權連連回頭,也不見追兵,心頭暗暗鬆了一口氣,便想自己終於能逃出圍困了。
“袁賊,你想圍死我孫權,當真是笑……”
就在他正暗自慶幸時,猛然抬頭時,卻驚見一座軍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是一座步騎組成的軍陣,一麵“黃”字大旗,在風中獵獵飛舞。
陣前,一員須發皆白的老將,駐馬橫刀,傲然而立,正是袁方新收降的大將黃忠。
黃忠的身後,那五千名精銳的齊軍將士,仿佛饑餓已久的野獸一般,一個個眼冒著凶光,就等著眼前這個羔羊的上鉤。
孫權神色大變,荀彧神色大變,七千饑餓的吳軍士卒,無不震驚萬分。
這時,黃忠長刀一指,高聲道:“孫權,你雕蟲小計,我大齊天子早已識破,你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孫權心頭劇震,一股絕望之意瞬間襲遍全身。
“我早該知道,那袁方詭詐多端,連大哥和公瑾都不是他的對手,荀彧區區一道詐降之計,又如何能騙過他……”
孫權心中懊悔驚愕,眼見鐵壁一般的敵陣,眼見左右戰戰兢兢,饑餓無力的戰士,孫權的意誌幾乎就要不戰自垮。
此時,同樣震驚的荀彧,卻是眉頭一橫,肅厲叫道:“二公子,到了這個地步,膽怯也沒有用,那袁賊識破計謀又如何,咱們就拚儘全力殺將上去,我就不信殺不出一條血路。”
荀彧的話激勵了孫權,他隻好強打起精神,高聲叫道:“我江東的將士們,畏懼隻有死路一條,想活命的,隨本公子殺出條血路去~~”
“殺——”
求生的意念,激起了七千殘軍殘存的鬥誌,他們忍著饑餓,放聲大吼起來。
周泰和文聘縱馬先出,殺將出去,孫權手提銀槍,緊隨其後,荀彧也跟著殺出,那七千敵軍也轟然而動,向著堵住去路的齊軍鐵壁衝殺而上。
“殘兵敗卒,也敢一戰,真是不自量力。”
黃忠昂首冷視著衝來之敵,蒼老的臉龐儘是不屑,他和他的五千齊軍將銳,穩如磐石,毫無動搖。
喊殺聲中,饑餓的敵人已衝至百餘步外,此間已進入到箭矢射程。
隨著黃忠長刀向前一劃,嗡鳴之聲驟起,一千餘支箭矢騰空而起,如雨點一般向著迎麵衝來的敵軍射去。
慘叫聲此時彼伏,一名名饑餓的敵卒中箭倒地,其餘敵卒在活命信念的驅使下,冒著箭雨仍在拚死向前衝鋒。
衝陣對決,臨陣不過三發,然而虛弱的敵軍根本衝不快,百餘步的距離,他們用了比平時幾乎兩倍的時間。
就在這多出的一倍時間時,齊軍已射出了近六千支利箭,鋪天蓋地的箭雨掃射下,未及交手,敵軍已有六七百人死於箭下。
終於,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敵軍終於衝了上來。
虛弱的矛撞上了堅壁,轟響與慘叫聲中,一場肉搏廝殺就此展開。
血肉之軀終究是血肉之軀,即使他們的求生的潛能再被激發,一個個饑餓的殘卒,又豈是鬥誌昂揚,體力充沛的齊軍精銳之軍的對手。
廝殺聽片刻間,人數雖少的齊軍,卻迅速的占據了上風。
黃忠更是長刀縱橫,痛快的收割著人頭,他縱橫衝殺,竟如無敵的存在一般,所過之處輾出一條條的屍血之路。
饑餓無力的江東逃卒,被無情的斬殺,瘦弱的身軀如脆弱的麥杆一般,成片成片的倒在血泊之戰。
激戰未久,七千敵卒殘存的鬥誌便被擊碎,很快就陷入了土崩瓦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