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孫、李兩位大儒的頭七。
他們被埋在學宮後山,那裡是很多儒道先輩的沉眠之地。
他們會和先輩在一起,看著一代又一代學子們的成長,看著儒道的欣欣向榮。
很多百姓們自發想要前來祭奠,但都被婉拒。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兩位大儒也不想死後搞得那麼大排場,留下遺言,要安安靜靜地睡著便好。
所以哪怕站滿墳前的學子們,也全都低聲抽泣哽咽,無人敢大聲喧嘩,驚擾先輩們。
大家手裡都拿著供品,或一支毛筆,或一卷竹簡,排著隊,挨個悼念。
墨家大儒提著籃子,顫顫巍巍地走上前,有人見狀想要攙扶,卻被拒絕。
“唉,你們啊你們……”
他先將籃子放在墓碑前,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將裡麵的糕點水果都拿了出來,擺在墳前。
“總說我老,卻是走在我前。”
墨家大儒摸著墓碑,忍不住罵道“直娘賊,要不是老夫腿腳慢了,輪也輪不著你們啊!”
眾人……
不敢說,不敢說,今天老頭兒就是把唾沫星子都噴墓碑上,大家也不敢攔,不然情緒一激動,指不定七天後又要來場葬禮。
“都哭什麼!”
墨家大儒回首瞪著眾學子道“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哭的!死得其所,老夫羨慕都來不及呢,我們這些老家夥護著你們,可不是看你們哭的!”
他們這些當老師的,最喜歡的或許就是看到學生們翅膀硬了,能單飛了。
可墨家大儒越是這般說辭,眾人越是忍不住流淚,越擦越多。
老人起身慢步走到陳勝旁邊,拍了拍肩膀道“小夥子,我臨死之前,你可一定要來啊,老頭子我要求不高,詩詞文章都行,也不用和倆躺裡麵的那麼誇張,簡簡單單地名垂千古就行了。”
陳勝……
不是,真當名垂千古這麼容易嗎?
“老爺子,我會的。”
陳勝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
還能咋回答,他要說個不,這老頭兒當場躺地上怎麼辦?
見陳勝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答應了,在場的一眾大儒頓時眼前一亮,紛紛開口道“小夥子……”
“行了行了!今天是止戈和克悝的頭七,不是你們的!老夫是上了年紀,沒幾年好活了,這才拉下臉去求陳小子,你們一個個的,是都想死老夫前頭嗎?”
墨家大儒不耐煩地擺手打斷了大儒們的話。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人老,你皮厚。
大儒們閉上了嘴,看向墨家大儒的眼神充滿了幽怨。
沒辦法,年紀大就是了不起,可以合理地倚老賣老。
孫李兩位大儒死後,和墨家大儒同輩的人都沒有了。
現在人家叫他們這些七老八十的人一聲小鬼,他們也得應。
葬禮流程正常走下去,陳勝忍不住擦了把汗。
真要是那麼多大儒開口,他還真沒把握讓個個都名垂千古。
小學到高中背誦的詩詞文章最多也就百十來首,刨除掉一些不合適的,還真不夠分的。
嘩啦嘩啦!
紙錢飛舞。
本來按照當地習俗,這個環節該有孝子哭墳,但兩位老人並無子嗣,他們將一生都貢獻給了儒道。
加上墨家大儒都說了,不想看到眾學子們哇哇大哭,於是乎……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在宰予的帶頭下,眾學子齊聲而唱,連陳勝都愣住了,旋即也跟著唱起來。
這首《送彆》,確實很適合現在。
長亭,古道,這些學宮裡都有,很多授課大儒沒事就喜歡在亭子裡下棋。
而學生們最喜歡的課餘活動便是在芳草地上玩花式蹴鞠,或是席地而坐,開場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