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漆黑一片。
細雨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後,幽幽火光在室內亮了起來,隨後靠近屋門的鬆油燈被點亮。
跳躍的火苗,驅散了室內的黑暗。
火折子被蓋上帽子,隨手塞進懷裡,細雨從牆下取下鬆油燈,端著燈朝窗邊的桌案走去。
實在是她這間小樹屋四四方方,屋內陳設也簡單。不過一張竹床,一個竹櫃,還有窗子底下那張鬆木打造的桌案。
屋裡陳設簡單,收拾得也清爽。
若是多出了什麼東西,實在是太過顯眼。
桌案上,放著一個打好的包裹,灰撲撲的布料,看著像是師父的一件衣服改的。
包裹上還放著個沒有封口的信封。
信?
細雨心中一動,師父給她留了信!
下一瞬,她已經到了桌邊。隨手把鬆油燈放在桌案上,拿起了信封,從裡麵掏出一張薄薄的黃紙。
黃紙上隻有短短幾行字。
細雨很快就看完了。
看完後,她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又把黃紙重新拿起,湊近鬆油燈,又讀了一遍。
重讀一遍,黃紙上的字跡也沒有變化——
“細雨,為師與爾師徒緣份已儘,日後各自珍重,勿念。授爾玄術,已有小成,今日之後,爾可自行下山。願吾徒能心懷百姓,行懲惡揚善之事,莫入歧途。”
什麼意思?
細雨腦子裡嗡嗡的,師父怎麼會給她留這樣一封信?
什麼叫師徒緣份已儘?
明明下山前,師父還叮囑她收妖時切記小心謹慎,莫要傷到自己……難道這些都是假的?
不可能!
她是個孤兒,被人丟棄在山腳下的破山神廟。
沒有師父,她可能早就被餓死、凍死或被山裡野獸叼走咬死……總之是個早夭的命。
是師父,是師父在破敗山神廟撿到她,救回她一條小命。
十幾年的相處,點點滴滴,不可能是假的!
她不信!
可……可師父為什麼會留這樣的話給她?
為什麼?
細雨盯著黃紙上的兩行字,墨色字跡在她眼中倏忽變大,又忽地縮小,時而模糊,複又清晰……
隻覺得雙眼乾澀得發疼。
她還是不信!
她不信這是師父的心裡話!
有本事,師父就當著她的麵,親口告訴她,他們師徒緣份已儘!
如今留給她一封薄薄的信紙,寫上兩句短得可憐的話,就想讓她認了這個命?
她偏不!
細雨站在桌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握著信紙的那隻手,猛地握成拳,朝桌麵重重一擊。
“砰”,一聲重響。
袖子裡的小紙隨著激蕩的布料上下飛舞。
等到一切歸於平靜,小紙悄摸摸地從袖口探出了腦袋。
發現自己在桌子上時,它立馬從袖子裡鑽了出來。
嚇死紙了!
剛才那動靜,地動山搖的,晃得它差點從袖管裡飛出去。
要不是它聰明,緊緊拽住了一點布料,還不知道會飛到屋裡哪個角落。
嘖嘖嘖,可惜師父不在,它現在隻能跟著細雨。
可是看樣子,這就是個不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