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裡,煙氣嫋嫋。
何秀娘已熱得滿頭是汗。
鍋裡的芋頭栗米粥已經咕嚕咕嚕開了花,何秀娘彎腰抽出兩根柴火,灶膛裡的火苗頓時小了些。
栗米粥小火慢熬,不用再盯著,何秀娘轉身去後院菜園子裡,摘了三四根青瓜。
青瓜清洗乾淨,切成碎丁放入粗瓷海碗中。碗中加鹽巴,蒜末,再倒點醋水,簡單一拌,就是道清爽小菜。
正適合炎炎夏日。
正忙活著,就聽到院門外有人叩敲了柴門。
何秀娘抹了把汗,心生疑惑。
外頭天還沒大亮,村裡人要麼還沒起,要麼也如她一般在灶房忙活,誰會一大早的來敲她家院門?
砰砰砰,叩門聲又起,伴著叩門聲還有道清亮的嗓音“有人嗎?”
何秀娘抹汗的動作一頓,這聲音……她聽著咋像個孩子?
大著膽子,她走出灶房。
微亮的天光下,隱約能看到籬笆院牆外站著個人。
矮小瘦弱,身量未足,再加上說話聲音清脆的很……就是個孩子。
何秀娘走近幾步,看得愈發清楚——門外的孩子滿頭的草屑枯葉,小臉上也沾染了不少黑灰,瞧不清模樣。
唯有一雙眼,黑白分明,看著就讓人喜歡。
見何秀娘走近,細雨摸摸肚子,可憐巴巴地開口討食“這位姐姐,我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何秀娘被問的一愣。
她本能地回頭看向公婆的屋子——屋門緊閉,屋內還傳出了公爹打雷般的鼾聲。
小姑子的屋子也是一樣,屋門關的緊緊的,屋中人睡夢正酣。
離大家起床還有點時間。
她又回過頭,重新從上到下把細雨又打量了一遍。
“有剛熬好的粥,你等著,我給你端一碗過來。”
這孩子一身狼狽,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一人流落在外。如今來到小灣村,討到李家門上,也是種緣份。
何秀娘自己過的雖不算好,但看到細雨的狼狽模樣,仍是起了惻隱之心。
很快,何秀娘端著個托盤出來,托盤上一碗一碟一雙筷。
托盤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何秀娘打開院門,讓人進來。
“你到那石桌旁吃吧,動靜輕些就好,莫吵醒了家中其他人,”何秀娘壓低聲音,臉上有幾許為難,“若是吵醒了我家婆婆,我怕她……她……”
剩下的話何秀娘沒有說下去,但細雨聽懂了。
她同情的瞟了一眼麵前的小媳婦。
她口中雖然叫的是姐姐,可眼前這女子,梳的是婦人發髻。
這是個已經嫁了人的小媳婦。
她雖年歲不大,可年幼時跟著師父四處漂泊的時候,也見識過當婆婆的蹉磨媳婦的戲碼。
眼前之人,年紀很輕,眉眼之間卻帶著愁苦之意,想是嫁人後生活過得很不如意。
道了聲謝,細雨邁進了這個農家小院。
越過何秀娘身側的時候,細雨腳步突然頓住,微微轉頭,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正關柴門的何秀娘。
關好院門的何秀娘毫無察覺,把細雨帶到石桌旁坐下。
石桌上擺著一個木質托盤,托盤用的年頭應該不短,上麵刷的紅漆已經斑駁。